詩詞鑒賞《點絳唇·林逋》
金谷年年①,亂生春色誰為主?馀花落處。滿地和煙雨。又是離歌,一闋長亭暮。王孫去②。萋萋無數③。南北東西路。
①金谷,即金谷園,指西晉富豪石崇在洛陽建造的一座奢華的別墅。 ②王孫,貴人之子孫。也是草名。 ③萋萋,草盛貌。
這首詞體現出作者清新柔婉的詩歌風格。詞的內容通過描寫金谷園荒草落花的無主,抒發送親人遠去的無奈與離情別緒。
上片前兩句用典,寫人去園空、草木無情年年逢春而生的情景。“亂生”二字,顯出荒蕪之狀。“誰為主”的嘆問,點明園的荒涼無主,蘊含著詞人對人世滄桑的慨嘆。三、四句渲染襯托,描寫無主荒園在細雨中的情景:春色凋零,花朵紛墜,枝頭稀疏的余花,也隨濛濛細雨飄逝“滿地”。雖寫雨中落花,卻含草盛人稀、無可奈何的惆悵,為寫離別奠定感情基調。“滿地和煙雨”,境界闊大而情調哀傷,雖從雨中落花著筆,卻包含著草盛人稀之意。眼看“匆匆春又歸去”,詞人流露出無可奈何的惆悵情懷。
過片直寫離情。“又是離歌,一闋長亭暮”,此句情景交融,長亭,亦稱十里長亭。古代為親人送行,常于長亭設宴餞別,吟詠留贈。此時別意綿綿,難舍難分,直到日暮。詞人抓住了黯然銷魂的時刻,攝下了這幅長亭送別的畫面。“王孫”本是古代對貴族公子的尊稱,后來詩詞中,往往代指出門遠游之人。凝望著親人漸行漸遠,慢慢消失了,唯見茂盛的春草通往四方之路,茫茫無涯。
這首詞語言清新柔婉,以擬人手法,寫得情思綿綿,凄楚哀婉,是一首詠草的杰作,為歷代讀者稱誦。全詞以清新空靈的筆觸,物中見情,寄寓深意,熔詠物與抒情于一爐,凄迷柔美的物象中寄寓惆悵傷春之情,渲染出綿綿不盡的離愁。
●林逋(967~1028),字君復,錢塘(今杭州市)人。少孤力學,恬淡好古,不慕榮華富貴。他曾在江淮一帶漫游,后隱居西湖孤山二十年,足不到城市。轉運使陳堯佐以其名聞,真宗詔賜粟帛,長吏隨時勞問。他終身未婚娶,喜歡種梅養鶴,人們說他“梅妻鶴子”。死后,宋仁宗贈給他謚號為“和靖先生”。代表詞作有《長相思·吳山情》《點絳唇·金谷年年》《霜天曉角》。
●點絳唇,參見第2頁相關介紹。
●林和靖少年好學,詩詞書畫無所不精,獨不會下棋。常對人說:“逋世間事皆能之,唯不能擔糞與著棋。”他性情淡泊,愛梅如癡。在故里時唯以讀書種梅為樂。相傳,他于故居前后種梅三百六十余株,將每一株梅子賣得的錢,包成一包,投于瓦罐,每天隨取一包作為生活費,待瓦罐空了,剛好一年,新梅子又可兌錢了。他種梅、賞梅、賣梅,過著恬然自樂的生活,常在梅園里獨自吟哦,寫過許多有名的梅花詩,以《山園小梅》最為有名,其中“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是家喻戶曉的名句。
●相傳,林逋從家鄉奉化帶去兩只鶴,被他馴化,善知人意,會買菜報訊。經常飛入云霄,盤旋于西湖山水之間,爾后復歸籠中。林和靖愛它們勝過珍寶。他常泛小舟游西湖諸寺院,每有客至,小童即開籠縱鶴。在西湖游覽的林和靖見家鶴飛翔,便知有客來訪,即掉小舟而歸。傳說,在林和靖死時,他養的這兩只鶴在墓前悲鳴而死。
上一首詞是作者隱居杭州孤山時送別親人的作品,可謂情真意切,凄楚哀婉,充滿不舍;下面一首是他隱居前的作品,據說是他唯一一次戀情的記錄,也因此他再未婚娶。
相思令
林逋
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對迎,爭忍有離情。 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邊潮已平。
林逋終身未婚并不意味著他沒有經歷過男女情愛,這首詞體驗之真切、構思之新穎,確實是有感而發。詞寫兩情相悅的男女雙方難舍難分的送別以及別后的刻骨相思。上片寫行人坐船離去,一程又一程,兩岸青青山色在迎接著離人,它們哪里知道這對情人內心的離別之情呢?下片寫分別時刻終于來到了,兩人再也忍不住咽下無數次的淚水。“羅帶同心結未成”,寫美滿的愛情終于落了空。羅帶,是絲織的帶子;同心結,指羅帶打成結,象征定情,結成婚姻。潮平,指潮水漲滿,正待開船,暗示不得不從此分別。此詞與“花間”香軟作風異趣。白居易也有一首廣為流傳的《長相思》:“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頭,吳山點點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兩相對比,可以清楚看出二者之間的一脈相承關系。
“落花”在宋詞的意境中,染上更多個人化、女性化的色彩,是纖巧細致的,更多地表現優美、悠閑和憂愁。如“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李煜《烏衣啼》);“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李煜《浪淘沙》);“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李清照《一剪梅》)。美妙的春光、美好的往昔、美麗的生命,都隨落花紛飛飄零;對落花的感慨,可以歸結為美麗凋零引起的濃郁的憂傷。
又是離歌,一闋長亭暮。
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邊潮已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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