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青玉案^①·吳泳》

玉驄^②已向關頭路。待攜取、功名去。慷慨不歌桃葉渡。囊書猶在^③，劍花未落，富有經綸處^④。從軍緬想當年賦^⑤。縱局局翻新只如許。但恐歸來秋色暮。薰爐茗^⑥椀，葵根瓠葉^⑦，落莫燈前雨。

①青玉案，詞牌名。　　②玉驄，即玉花驄。泛指駿馬。　　③囊，口袋。　　④經綸，整理過的蠶絲。比喻規劃、管理政治的才能。　　⑤緬想(miǎn)，遙想。　　⑥薰茗，即香茶的意思。如云南產的雙薰、三薰等，也就是用香花熏制的茶葉。花茶的代名詞。　　⑦瓠葉，為葫蘆科植物苦壺盧的葉。

這是一首詞人抒寫豪邁壯心、表達報國之志的詞作。全詞氣勢不凡，言語鏗鏘，信心之間流露出對疆場雄風的顧念。追憶之中，又含有點點傷感、郁悶之情。

詞的上片寫道：“玉驄已響關頭路。”作者刻畫的是駿馬馳騁疆場的豪邁英姿，報國的英杰雖然沒有直接描寫，但通過“玉驄”二字，便清晰地表明了渴望縱橫疆場的期盼之心。隨后作者表達志向：“待攜取、功名去。慷慨不歌桃葉渡。”作者夢寐疆場報國、立下戰功，榮歸故里，情感欣喜自是無法形容，這里也充分流露出作者理想與現實的遙遠距離，體現詞人失意落魄的現狀。“囊書猶在，劍花未落，富有經綸處”是作者浪漫而富有傳奇的構想，作者想像一邊胸有書卷氣勢、懷治國安邦之策，一邊疆場戎馬未歇、劍氣猶在，文武俊才、揮灑自如的理想境界渾然天成。其實這正是作者一生所追求的境界。

下片寫道：“從軍緬想當年賦。縱局翻新只如許。”作者思緒翻飛，憶古追今，表達面對戰場、書卷兩種事物時的心境。“但恐歸來秋色暮。”一個“恐”字表達了作者情感上的疏離、顧慮，英雄引人注目，但卻害怕落日到來、秋風蕭瑟中黯然歸去。這既是作者表達想一直佇立潮頭的良好愿望，也在流露自身現在的飄零悲苦。作者最后依舊強化孤獨落寞的心境，縱然是一身戰功赫赫，但也怕落寞凄涼的處境：“薰爐茗碗，葵根瓠葉，落莫燈前雨。”

●青玉案，參見第171頁相關介紹。

●玉驄。即玉花驄。泛指駿馬。唐韓翃《少年行》：“千里斑斕噴玉驄，青絲結尾繡纏鬃。”元王實甫《西廂記》第四本第三折：“柳絲長玉驄難繫，恨不倩疏林掛住斜暉。”清趙翼《香山夜歸即事》詩：“玉驄亦解人良會，故踏花陰緩緩歸。”鄭澤《杏花》詩：“閑策玉驄游暖晝，春風紅到宋家東。”

●桃葉渡。為南京古名勝之一、金陵四十八景之列。桃葉渡位于十里秦淮與古青溪水道合流處附近，即淮青橋東。今渡口處立有“桃葉渡碑”，并建有“桃葉渡亭”。清人張通之在《金陵四十八景題詠》“桃葉臨渡”一景中寫道：“桃根桃葉皆王妾，此渡名惟桃葉留，同是偏房猶側重，秦臣無怪一穰侯。”詩文道出了桃葉、桃根姊妹倆，同為東晉大書法家王獻之的小妾;因王獻之當年曾在此迎接過愛妾桃葉，古渡口由此得名。王獻之當年曾作《桃葉歌》曰：“桃葉復桃葉，渡江不用楫;但渡無所苦，我自迎接汝。”從此渡口名聲大噪。《桃葉歌》一直保存在明樂的樂曲之中，至今日本的明清樂中還有這首歌曲。“桃葉臨渡”遂成千古佳勝和久傳不衰的風流佳話。

相比吳泳的《青玉案》，賀鑄的詞作更顯得深沉憂郁，愁緒紛繁;缺少了許多錚錚鐵骨和豪邁氣概。

青玉案

賀鑄

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飛云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若問閑情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

這首《青玉案》是作者賀鑄晚年退隱蘇州期間的作品。作者明寫相思之情，景情相融，實則借懷思美人抒發自己的苦悶閑愁和迷惘心境。

上片起首三句：“凌波不過橫塘路，但目送、芳塵去。”作者借用曹植《洛神賦》中“凌波微步，羅襪生塵”的句意，描寫印象中的美人邁著輕盈疏緩的步履，從橫塘姍姍遠去，美人離去，詞人傷感憂郁，迫切地極目遠望，希望尋找芳蹤，但是只能從一片芳塵之中，想像追憶她的美妙姿態。接下來四句：“錦瑟華年誰與度?月橋花院，瑣窗朱戶，只有春知處。”作者描寫美人潸然離去后，寂寞獨處于“月橋花院，瑣窗住戶”的住處，虛度青春年華，陪伴一年一度的春光流逝，什么人也難以所至，寄與相思，何等可憐。痛心相惜、嘆息不止。這里詞人也在表白：自己同樣幽居獨處，對美人的思戀十分殷切。

下片作者著重寫自己的憂思。“飛云冉冉蘅皋暮，彩筆新題斷腸句”，作者描繪暮云冉冉，舒卷移動，云霧籠罩著長滿香草的水邊高地。詞人用“彩筆新題斷腸句”暗借《南史·江淹傳》的典故。江淹因得五色筆而才華橫溢，妙句紛呈，后夢中筆主人郭璞來討還，“爾后為詩，絕無美句，時人謂之才盡。”這里作者表白的是身懷之才不讓江淹，生花妙筆題斷腸之句，令人凄楚。此刻，這愁苦之情已抒寫得極為委婉深切、憂郁深沉，但作者繼續用江南暮春常見的三種具體物象來渲染濃烈的閑愁遺恨。用三個比喻巧妙回應，以景結情，景物獨有特征，形象躍然紙上，收束全篇。

日暮黃昏是這首詞的意象。日暮是一個自然景觀，是由光明到黑暗，晝夜交替的時刻，在中國古典詩詞中，黃昏蘊含著的是中華民族的一種文化心理，凝結著特定情感與生命靈動的意象。中國古典詩歌的創作講究含蓄、凝練，詩人的抒情往往不是直接流露，作者對時間的詠嘆自古就是詩人最喜表達的主題之一，人們感受黃昏，在景物身上融合了自己對社會、自然、人生的深奧領悟，反映的是人生的歡樂和痛苦，黃昏早已被情感化，這感傷的時刻塑造了中國古典詩詞最動情的幽婉含蓄的亮點。

囊書猶在，劍花未落，富有經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