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原文與翻譯、賞析
帕斯捷爾納克
二月。拿出墨水伴我哭泣!
當隆隆轟響的泥濘
燃燒出一個黑蒙蒙的春天,
我痛哭流涕把二月抒寫。
雇一輛四輪馬車,花上六十戈比,
聽教堂鐘鳴,聽車輪轔轔,
匆匆趕到那豪雨喧騰
蓋沒了墨水和淚水之地。
那兒,成千上萬只白嘴鴉,
像燒焦了的梨子,
從樹上墜落水洼,
枯燥乏味的傷感沉入眼底。
愁悶籠罩之下,化雪的土地泛著黑色,
風被內(nèi)心的呼聲攪亂,
那抽泣哽咽織成的詩章,
越是偶然,就越是真實。
(肇明 理然 譯)
【賞析】 帕斯捷爾納克的詩一直不能得到大多數(shù)讀者和評論者的好評,并不是由于他的詩歌寫得不好,而是因為他的詩歌與古典詩歌或其它詩人的詩歌相比,具有非常明顯的獨特性。他在詩歌的內(nèi)容和形式方面都作了異常大膽的創(chuàng)新。要能真正理解和正確評價他的詩,必須拋開我們常用的那些衡量標準。
詩人的大部分杰作都是描繪自然風景的。但是他寫這些自然風景詩的目的并不在于描繪自然風景,而在于通過對自然風景的描繪充分顯露出人的思想和感情。他把自然風景詩變成了揭示人類靈魂的萬能工具。
二月,是美好春天的象征,但是帕斯捷爾納克的《二月》卻是一個黑色的二月。詩人寫二月,不是為了贊賞二月的美景,而是為了讓自己和墨水一起哭泣,借助二月來宣泄自己內(nèi)心中郁積的愁悶和不快。在這首詩歌中,詩人和自己的詩以及大自然融為了一體,自然的一切使悲傷的詩人更加傷感,而大自然也被詩人的情感所感應(yīng)。漫天的泥濘,黑色的土地,墮落水洼的白嘴鴉使詩人禁不住痛哭流涕,風也充分理解詩人的傷感,被他“內(nèi)心的呼聲攪亂”了。教堂的鐘鳴,車輪的響聲以及那喧騰的豪雨和詩人的抽泣哽咽聲交織在一起,混合在一起,已經(jīng)難分難辨。詩人完全進入了物我無間的境界了。
詩人的聯(lián)想是出人意料的,比喻也是奇特的。他感覺到,白嘴鴉就“像燒焦了的梨子”;“泥濘”是“隆隆轟響的”,“春天”是“黑蒙蒙的”,而這“黑蒙蒙的春天” 又是從“隆隆轟響的泥濘”之中 “燃燒出” 來的。詩人的感受與詩歌形象之間的聯(lián)系太隱晦了,這些對于讀慣了傳統(tǒng)詩的讀者來說是很不習慣的。確實,這些比喻和聯(lián)想對于描繪的現(xiàn)實景物來說,很難說是非常形象的。但是,它們卻異常逼真準確地表達出了詩人對這些自然景物的主觀感受。而做到這一點是特別難能可貴的。我們要全面深刻地理解和感受他的詩,不能不考慮到詩人創(chuàng)作時所依據(jù)的法則,帕斯捷爾納克認為: “心靈和人類激情的表現(xiàn)才是美好的”,“藝術(shù)主要體現(xiàn)一種已為感情所取代的現(xiàn)實,因此,它就是這種取代過程的記錄。”他的詩歌的魅力恰恰在于它能夠取代各種事物和各種現(xiàn)象,而創(chuàng)造出一種詩的現(xiàn)實。在這種現(xiàn)實中,事物和現(xiàn)象不過是用以轉(zhuǎn)化和變換的素材。
從這首詩中我們可以看到,帕斯捷爾納克既使用了未來派、超現(xiàn)實主義者所運用的出人意料的聯(lián)想方法,又受到了形式主義者追求詩歌技巧的很大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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