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馬長城窟行》原文|翻譯|注釋|賞析
[漢]民歌
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夢見在我旁,忽覺在他鄉。他鄉各異縣,展轉不相見。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
該詩最早見于《文選》,題為《樂府古辭》。 郭茂倩《樂府詩集》歸入《相和鼓辭·瑟調曲》。又名《飲馬行》。
這首詩是樂府民歌中懷人詩的力作。全詩以閨婦思念遠出不歸的親人的情感為主線, “天籟自鳴,直抒己志,如風行水上,自然成文,言有盡而意無窮”(清·劉毓松《古謠諺序》),讀來親切自然,雖平直而意味深長。表現了樂府民歌以現實生活為反映內容的基本特色。
詩的上半首是懷人者纏綿情感的多向表露。開頭即以傳統的比興手法著筆。以青青的春草延綿不斷的景象引出思婦對親人的不盡思念。“青青河邊草,綿綿思遠道”,春草萌青,極容易使人產生一種時段感,而良人行期正可作時段的信約。對親人的企盼之情借春草的延綿形貌表達出來。如果說開頭只是表達的需要而使用的一種手段,那么,下面便是情感的具體抒發。 “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由于良人遠在異鄉,而我的思念只能是情懷所至,所以就產生“不可思”的慨嘆。但感情的思緒是不會因客觀條件的限制而斷折, “宿昔夢見之”便順理成章了。在夢中使思念變為現實,讓心境得到慰藉,則是形象表達的一策妙計,也是情思線索自然和偕的延伸。 “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粗讀上口,似覺是一種無可奈何的嘆息,但細品起來,我們會感覺到這正是情思的又一向線。懷人者并沒因夢中的相見而滿足,它著實難使人滿足。對良人的掛念照祥纏繞心頭。“他鄉各異縣,展轉不相見”,真可謂“欲寄征人問消息,居延城外又移軍” (唐·張仲素《秋閨思》),親人的行蹤歸期、衣食住行、身骨安泰,都令人難以放心。不能相見的現實使我的憂慮越發深沉。“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既是比喻,又是擬人。是的,無感覺、無思維的枯桑海水此刻是一種活的,富有情感的有機體,何況是人呢?夫婦久別,不用言表而各知相思之苦,借枯桑寒水寄托我的惦念,真正是手法得當。“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與其是說思婦的抱怨,不如說是思婦孤凄、惦念之情的盡吐。至此,纏綿交織的想念擔憂的思緒得到了淋漓盡致的抒發。
不難看到,上半首的基調是思是憂,總給人一種“苦”的感覺,大有一種單相思的運動,它畢竟是不完美的。而下半首則是情思的高潮,基調也為之一變。 “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此處再用比喻,語句熱烈活潑,未知書訊而歡悅之態溢于言表,不可抑制的欣喜代替了無可奈何的嘆息,一波一折,表露親切。 “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是啊,思念、憂慮能得到報償嗎?欣喜激動又帶著盼望的虔誠。看是懷疑、焦心,實則有著自信與愜意。“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加餐食”,“長相憶”,這是報償,又是思婦所沒有表露出來的另一種情感的印證。憂慮思念與激動喜悅融匯在一起,這才顯得思情的五彩斑爛。彼此雙方的諧奏,使得這種伉儷生活也充滿甜美的鳴響。
該詩比《詩經》中的懷人詩在表現上更進一層,尤其是比興手法較《詩經》的《卷耳》、《伯兮》,在運用上更貼切生動,超然而出。這自然是與詩的格式完美有關,而手法的全面,完整更具有“形象”的效果。詩的表達手法,語言特色都服務于“形象”的目的。的確做到了“其脈絡之輸委,文辭之映合,一出于溫純質實,無出幽深扦格,使人疑眩者……。”(清·郭嵩濤《古微堂詩集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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