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方锜·浪淘沙》原文賞析
闌角檥吳檣,人對離觴。一川夢雨濕春光。解向玉樓遮望眼,多謝垂楊。后約指新涼,蘭鬢吹香。見時重認別時妝。留取羅襟紅淚點,添繡秋棠。
這首詞寫離別相思,是傳統題材,但作者藝術構思十分精巧。起首兩句勾勒了分別的場景,岸邊水榭,欄桿旁泊著將行之舟,主人公傷春傷別,愁而喝酒,這是化用秦觀《滿庭芳》詞“暫停征棹,聊共引離尊”句意。第三句云“一川”,說明蘭舟已發,人已分離。本來河面春光明媚,可偏在分離之時,下起小雨.春光既濕、離人心情何能不澀。此時一川春光在如絲細雨中顯得朦朦朧朧,離人則恍恍惚惚,似夢非夢,這夢字,這濕字,已分不清是寫景還是寫人了。“多情自古傷離別”,船漸行漸遠,主人公必定戀戀不舍地回頭張望,但又怕見到對方之淚容而更添憂愁,因而感謝岸邊垂楊,它是多么善解人意,垂下多情的枝條,遮住了玉樓,遮住了戀人。一般人在別離之時,多見對方一分一秒也好,長亭送別路上崔鶯鶯要張生的馬兒迍迍的行,自己的車兒快快的隨,正是這種心情。本詞主人公也是如此,他不是不想見對方,而是故作豁達,用反筆刻劃出分離時那想見又怕見的奧妙心理。
終于離去了,過去的美好時光都隨水的流淌而消失,何時才能離人相會,重溫舊夢呢?上片寫眼前的分離,下片自然擬想起以后的重逢,故換頭直出“后約”兩字。分別是在春天,而約會則在秋天“新涼”之時,指望那時能聞到佳人之發香。上片寫別離之實景,卻未見玉樓之人,下片是擬想之詞,卻能見人聞香,作者手法可謂虛實相生,變化多端。而且想象中的重頭戲并不在“蘭鬢吹香”,是在“重認別時妝”。從春到秋,分別時的裝扮仍記憶猶新,這寫出了男方的鐘情;分離半載,玉樓人未改舊妝,可見女方的癡情,歲月流逝,妝束依舊,顯現了離人間真摯的感情。不過在不變的妝束中又有了新的創造,即分別時羅衫衣襟上的點點淚痕,已被添繡成一瓣瓣海棠花了。歇拍處這一細節,與古典名劇《桃花扇》中李香君濺在扇上的鮮血被點畫成桃花扇面這一典型關目,在藝術上有異曲同工之妙,當然,勒方锜這兒僅寓男女戀情,內容上是不能將此詞的紅淚與香君高潔的鮮血相提并論的。
這首詞上闋說分別,重在寫景象,但人物心態點得細膩。下闋說相思,重在寫心情,而紅淚海棠又形象鮮明,短短一首小令顯示了作者獨特精湛的藝術構思,是首難得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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