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子孝·浪淘沙》原文賞析
春去苦難留,花落溪頭。年年三月替花愁。想到天涯芳草遍,望斷吟眸。
燕子已啁啾。日暖風柔。畫簾垂下雨初收。縱是明年春到也,猶隔今秋。
這是一首傷春詞。詞人傷春,往往有所托。此詞當亦不例外。但以著筆空靈,不能究其所指。
起調,說春去難留,詞人正以此為苦。春去難留,本是常理。人人都可能有此感。周邦彥《六丑》: “愿春暫留,春歸如過翼,一去無跡。”作者亦明知如此,而要說“苦難留”!下一“苦”字。這就不是常人之感,而是詞人的獨特感觸了。既說難留,那么,下面就應寫為什么難留了。但詞人并沒有這樣寫,而只寫到一種常見的現象:“花落溪頭”。花是象征著美好春天的。“花落溪頭”,就意味著花隨流水而去,一去不返。春之去,正如花之謝落,是不以人的主觀意志為轉移的,是留不住的。而且年年如此。故有“年年”句。亦極寫難留之苦。這里為什么不說自己為此犯愁,而是說“替花愁”呢?古人常以花之飄泊為薄命之象,故惹人之憐惜。人命如花,開而易謝; 一謝,便飄泊無所。詞人憐花,即所以自憐。自憐而并及于花,“替花愁”,是翻進一層的說法。花落草長,乃暮春景象。丘遲《報陳伯之書》:“暮春三月,江南草長。” “芳草遍”,是花已盡落,且都隨流水而去; 春,就更無尋處了。但詞人還是對著遍地芳草,深情地悵望。故過拍有“望斷吟眸” 之語。昔人以芳草地為春歸之路。“望斷吟眸”,亦即望盡春歸之路。極寫惜春之意。辛棄疾《摸魚兒》:“春且住! 見說道,天涯芳草無歸路。”則翻出一層新意。不說天涯芳草是歸路,而說“無歸路”,因而囑其 “且住”! 實寓茫茫大地、著身無處之感。讀之,自更不勝悵惘了。
換頭,寫春盡而夏至。燕子啁啾,正“商量”著北歸之事,所謂“軟語商量不定”。” “日暖” 、“畫簾”句,正寫初夏景象。“雨初收”,故簾尚未卷。歇拍仍回到“春”字上來。把以春去難留為苦之意說足。即便能再到,也在明年了。還隔著秋天和冬天咧。這里的 “秋”字,包括“冬”字。英人雪萊有句:“假如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那是極言其時間相隔之短,鼓舞人們通過和嚴寒的搏斗去迎接春天的到來; 而此處極言時間相隔之長,以襯美好春天到來的不易,暗示凄涼、寒冷和愁苦的難禁。這也表達了舊時代許多知識分子的共同感情。
合詞之上下片觀之,如果說,上片寫春去之難留; 下片則寫春歸之不易。而傷春、惜春之感即于此見之。語極尋常,卻有深致。讀之,頗耐尋味。故亦為詞之佳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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