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綖·臨江仙》原文賞析

十里紅樓依綠水，當年多少風流。高城重上使人愁。遠山將落日，依舊上簾鉤。

一曲琵琶思往事，青衫淚滿江州。訪鄰休問杜家秋。寒煙沙外鳥，殘雪渡傍舟。

起調：“紅樓”，居處美; “綠水”，環境美。試想：綠波蕩漾，紅樓倒影，這是何等有趣! 而樓臺相接，長達十里，又是何等繁華! “當年多少風流”! 風流，既指人，又指事。多少風流人物，風流事件，曾居留或發生在這綠水環繞的十里紅樓之上!這是令人悵想的。“高城” 句，對“十里”、“當年”句是逆挽; 對“遠山”、“依舊”句，則是順下。“高城直上”，面對“遠山落日”，依前掩映簾幌，悵想當年的 “十里紅樓”，其人其事，當然是不勝凄苦、愁戚了。“將”，同與。僧慕幽詩句：“水與行人遠，山將落日連。”此二語，蓋言景物如舊，而人事全非。這就暗暗逗起下半闋。

換頭，用白居易《琵琶行》事，寫作者的一片沉思。作者過去來此，不同尋常游冶。他與“紅樓”中人的關系，正同白居易與“琵琶女”的關系一樣：“同是天涯淪落人”。故聞一曲琵琶，亦不禁淚落。這就是作者沉思中的“往事”。白居易詩：“江州司馬青衫濕”; 而此詞則說“青衫淚濕江州”。語詞的排列，打破了詩的序列，而形成了錯綜之句。此詞的“江州”，乃“江州司馬” 的簡縮語。照通常的語序，應該是： 淚滿江州青衫。但詞沒有這樣說。這樣說，雖合正常語序，但既不符平仄配備與韻律要求; 亦失錯落之致。把“青衫”二字提上來，就大不一樣了。“訪鄰”句，出周邦彥《瑞龍吟》 句：“訪鄰尋里，同時歌舞，惟有舊家秋娘，聲價如故。”杜家秋，即杜秋，亦即杜秋娘，唐金陵女子，李綺妾。杜牧有《杜秋傳》，傳其人; 又有《杜秋娘詩》，詠其事。此借指作者訪尋的人。為什么“休問”呢?詞里沒有說，也不必說。語至此，讀者已可料想： 其人不在了! 歇拍乃以景結情。“寒煙”、“殘雪”，當為互文。蓋寒煙籠水，殘雪橫沙; 鳥飛沙外而不肯棲，舟系渡旁而無人喚取。孤曠之狀可見。詞人凄苦之情，具托于此。

詞的上片寫其地，下片則寫其人。物在人非，自不勝今昔之感，聚散之悲，讀之令人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