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孫遹·臨江仙》原文賞析

遣 信

青瑣余煙猶在握，幾年香冷巾篝。此生為客幾時休。殷勤江上鯉，清淚濕書郵。

欲向鏡中扶柳鬢，鬢絲知為誰秋?春陰漠漠鎖層樓。斜陽如弱水，只管向西流。

這是詞人在寫信與人之時因感于久客在外而寫下的一首詞?！扒喱崱眱删?，“青瑣”，宮門名，古制給事黃門之職，日暮入對青瑣門。唐張南史有詩云：“日色浮青瑣，香煙近玉墀。”詞人曾在京都為官，至今猶感宮煙的薰香，但頭巾和衣服上的香味已逐漸消減，這說明離開京都已有些年了。下面接著去京之意寫別情。離別已有“幾年”，詞人發出了“幾時休”的詰問。此問無從答復，這是一句騷怨之語?？椭袩o以自慰，詞人想到了寫信，這是聊解寂寞的最好辦法，同時也是舒泄郁愁的最好途徑。但自己的客情是如此深摯，以至于傳達書信的魚雁，也為之感泣，淚水都濕透了書信。這兩句一方面暗點了 “遣信”題義，一方面又寫出了客情的孤寂。下片接著渲染客情?？颓槎际桥c光陰之感緊密相關的。客中之人對光陰尤其敏感。“欲向”兩句，寫詞人百無聊賴之際，攬鏡自照，突然發現自己的亂鬢已見衰白?！按宏帯币痪鋵懢?，這一景象在唐宋詞中是習見的，那漠漠陰霾籠罩高樓的意象象征著詞人心靈的沉黯和凄楚。“斜陽如弱水，只管向西流?！比跛?，多見于古籍記載，但說法不一。不過所載的弱水大多在中國西部，又多為西向流水。如《后漢書·西域傳·大秦國》載，“弱水、流沙，近西王母所居，幾于日所入也”，又《山海經·西山》載，勞山，“弱水出焉，而西流注于洛”。無論是斜陽，還是弱水，向西逝去，都是自然規律，本與人無關，詞人在此遷怨于斜陽、弱水，是無理之言，但正是在無理之中見出詞人感情的癡迷和沉痛?！顿€棋山莊詞話》稱此兩句是“語彌淡，情彌苦”。此詞多用賦法，直陳其情。上片第三句的詰問，上片末兩句物情的描寫以及最后對斜陽的騷怨，都寫得真摯，從而使全詞情感顯得沉郁頓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