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晏殊詞《破陣子》原文|注釋|譯文|翻譯|鑒賞

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日長飛絮輕。巧笑東鄰女伴，采桑徑里逢迎。疑怪昨宵春夢好，元是今朝斗草贏，笑從雙臉生。

(據四部叢刊本《唐宋諸賢絕妙詞選》)

五代及北宋小令詞，一般多寫少婦，而晏殊此詞卻寫少女;五代及北宋小令詞中所寫的女性，較多的是慵懶哀怨的閨婦形象，而晏殊此詞卻寫少女們嬉戲玩耍于桑徑田間的活潑身影;五代北宋描寫婦女的小令詞一般都表現為“綺怨”的風格，而晏殊此詞卻洋溢著一種清新明快的情致。從以上三個比較中我們即可發現： 大晏此詞，確有它的獨到之處。或許也可這樣說： 在五代北宋眾多仕女詞中，它是難得的流露出一點新鮮空氣、明媚陽光、田野風味和生活氣息的佳作。

上片主要寫景。開頭兩句是對偶句：“燕子來時新社，梨花落后清明。”它既寫景，又點明時節，為詞中那一群即將出現的少女預先設置了一個融和而絢爛的春的背景，使讀者也被燕子、梨花等美麗的春景感染而產生了愉悅的心理。接著兩句還是對句“池上碧苔三四點，葉底黃鸝一兩聲”，它寫得何等輕約、何等優美，使人目接耳聞、有聲有色地享受到暮春所特有的良辰美景，也使人們隱隱約約地預感到初夏將臨的節序轉換氣息。果然，下文“日長飛絮輕”一句，就給讀者帶來了“謝盡海棠飛盡絮，困人天氣日初長”(朱淑真《清晝》詩)的夏的消息。而在欣賞前面這些狀物精確、寫景雅美的句子的同時，我們又會產生一種因著韶景如畫而引起的輕松感與愉悅感，《牡丹亭》中那位杜麗娘不就對此而發出了“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的驚嘆嗎?這就為下文之寫少女游玩作了鋪墊。

在封建社會中，婦女一向是被禁錮在“閨門”之內的。惟有少數幾個節日，才被允許自由外出。“社日”即是其中之一。在這一天，婦女可以放下女工，出外游玩。特別對于一批生性活潑的姑娘們來講，此事該有多么高興! 因而下片主要就描繪她們自由玩耍的神態心情。“巧笑東鄰女伴，采桑徑里逢迎”兩句，寫出了她們笑吟吟結伴同行的熱鬧景象，其中特別用了一個“巧”字，活畫出了女伴調皮而天真的神情。“疑怪昨宵春夢好，元是今朝斗草贏，笑從雙臉生”三句，則更是形神俱備、以形傳神之筆。它用自言自語的口吻勾畫出了少女的心理活動。像這樣純用白描手法而又寫得如聞其聲、如見其形，兼又如窺其心的詞筆，真是一種飛來神筆! 它既寫了“春夢”，又寫了“斗草”，而這些都是處于豆蔻年華的少女所特有的活動。更為難得的是，它又把少女那春情蕩漾與純潔天真的心態，通過雙臉浮笑的酒渦形象逼真地展現出來，使人感受到了一種以前仕女詞中很少見到的歡愉、明快的藝術風格。這種風格的出現，多少打破了傳統婉約詞中描繪“思婦”哀怨悱惻意緒的沉悶憂郁局面，給北宋小令詞壇帶來了若干新鮮的生活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