詞·吳文英詞《風入松》原文|注釋|譯文|翻譯|鑒賞
聽風聽雨過清明,愁草《瘞花銘》。樓前綠暗分攜路,一絲柳、一寸柔情。料峭春寒中酒,交加曉夢啼鶯。西園日日掃林亭,依舊賞新晴。黃蜂頻撲秋千索,有當時、纖手香凝。惆悵雙鴛不到,幽階一夜苔生。
吳文英曾“十載客吳苑”,約在二十六歲至三十余歲時。吳苑即吳王故苑,借指蘇州。在蘇州倉幕工作時北倉在閶門西,而閶門西的西園是他最值得懷念的地方。這里曾留下他甜蜜的愛情,事后他總是深切地追念:“西園有分,斷柳凄花,似曾相識”(《瑞鶴仙》);“殘蟬度曲,唱徹西園,也感紅怨翠”(《鶯啼序》);“往事一潸然,莫過西園,凌波香斷綠苔錢”(《浪淘沙》)。像這樣深深的感傷和懷念,而地點總是在西園絕非偶然的。從清末起,詞學家們提出“去姬說”,認為吳文英在蘇州曾有一妾,后被遣去,他為此而寫下許多哀傷的詞。實際上他的蘇州戀情詞的抒情對象是一位民間的歌妓,他與她并未構成較為正常的妾或家妓的關系。他們經常在西園幽會,相戀不過四五年便分離了。這首詞便是在他們分離后作的。
全詞兩片共六韻,每一韻俱是一個情景,它們之間的聯系不甚緊密,而且有些散亂。北周文人庾信作有《瘞花銘》,“瘞”為埋葬之意。清明時節,春花在風雨中凋殘,已有春歸之意了。這時總給人以春愁,為哀悼落花的命運而草擬“瘞花銘”,表示傷春。作者是有所寓意的,其痛苦的心情可以想見,他是借寫“瘞花銘”而悲悼情事,抒發離別之恨。樓前的柳樹已經成蔭,這里就是他們分攜的地方。她是多情的,至今想來,那一縷縷柳條都好似有依依不舍的寸寸柔情。在思念中自然加深了精神的痛苦。清明的春寒未去,時而使人起慄。為祛春寒,也為消解春愁,醉酒成病了,而尤令人煩惱的是清晨醒來不斷的鶯聲,它擾亂了夢境。西園的一切景物和從前一樣,每日掃除落葉,獨自玩賞,環境是寂寞的。園角的秋千架依然立在那里,更引人思念往事。當時這個秋千是她曾經蕩過的,她纖手的余香似乎尚未散盡,蜜蜂不斷地撲向它,正好說明了這一點。這顯然是主體因思念心切而產生的幻覺,那余香根本不可能留到現在。“雙鴛”即婦女的繡鞋,上面或繡有鴛鴦的圖紋,這里以物代人。她的行跡消失了,而且永遠消失了,階上似乎一夜之間生滿了蒼苔,留下淡淡的惆悵。
作者的構思是很奇特的,恨別之情極其隱伏,現實的感受與往事的追溯纏雜一起,反反復復,顛倒錯亂,時間的關系尤為無序。按詞意的順序本來應是: 春寒中酒,曉夢醒后心緒煩亂,回想起夜間的風雨,有感于花落春歸;依舊在西園賞晴,見著樓前的煙柳,令他想起與戀人分攜如昨;頻撲秋千的黃蜂,又令他產生戀人纖手留下余香的幻覺;階前生滿蒼苔,不會再見到她的雙鴛留下的痕跡,留下的是春歸帶來的惆悵。詞人之所以不按照這樣的順序寫下去,正表現了主體是春歸時節睹物傷情的復雜心緒。春歸的失落感是很具象征意義的,它是全詞的意脈,由它將六個散亂顛倒的情景粘連一起。它們之所以不是雜亂的直覺印象的拼湊,之所以可以被理解,就在于整首詞有情感的內在合理性。吳文英是具有浪漫氣質的詞人,這首詞頗能體現其藝術構思的特點,其真摯深厚的情感表達得非常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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