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州宴別潭州王熊二首(其一)》言情贈友詩歌
絲管清且哀,一曲傾一杯。
氣將然諾重,心向友朋開。
古木無生意,寒云若死灰。
贈君芳杜草②,為植建章臺③。
開元三年 (715) ,張說為姚崇構陷,貶為岳州刺史。離開了繁華的都市和優裕的生活,心情自然有些郁悶愁悵,但也因此寫了一些頗有真情實感、凄清動人的優秀詩篇。《岳州宴別潭州王熊》正是作于此時較有特色的一篇。
作品是為王熊餞行而作,從詩的語氣看,王熊是作者的朋友,正準備離開岳陽去京城做官。做官當然是令人興奮的事情,但又必然導致朋友間的別離,何況是兩個義氣深重,友情甚篤的肺腑之交呢。所以這餞行便不會充滿歡樂,而只能是一片凄涼與悲哀。詩的首聯正是為我們描述的這樣一種景象: 在哀怨凄清的管弦樂聲中,兩個即將分別的老友正一杯杯地喝著頗為苦澀的烈酒,“一曲傾一杯”說明喝酒之多,“傾”字道出這酒是一飲而盡,是不管這酒的苦辣而迎頭澆灌的,這正是李白 “借酒澆愁愁更愁”之意。三、四句是說朋友間臨別之際,推心置腑,互訴友情,他們講義氣,重然諾,把自己的心扉毫無保留地向對方敞開。《新唐書》本傳說: “說敦氣節,立然許,喜推藉后進,于君臣朋友大義甚篤。” 《唐才子傳》卷一也有 “說敦氣節,重然諾”的記載。可見這 “氣將然諾重,心向友朋開”決非泛泛之談,而是反映了詩人對朋友的無比信賴和一片忠誠。這種真摯的友誼,即古人所謂義氣,是容不得半點私心摻與其間的。
如果說作品的首聯是以餞別廳內的哀樂聲襯托朋友間離別的不幸,那么頸聯則由室內轉向室外,從更宏觀的角度,以蕭瑟的古木,死灰般的寒云來襯托這令人傷心欲碎的離別。我們知道,人在失意、困頓、悲哀的時刻,眼中所見的環境也往往是灰色暗淡、令人愁悵的,這正是古人所謂因情生景,見景生情,情與景有機融為一起。因為朋友要遠走他方,詩人悲傷已極,所以在他的眼中看來,周圍那些古木已是了無生意,飄蕩的白云也如死灰般慘淡陰冷; 同時這 “古木無生意,寒云若死灰”的外在環境反過來又加劇了他那本來就有的愁悵悲傷之感。所以夾在詩中的這兩句景物描寫決非可有可無,而是以景襯情,對于渲染這個別離場面的憂傷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然而,正如俗語所謂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一樣,這二位難舍難分的友人也終須一別。為了使友誼亙古長青,多情的詩人最后寫道: “贈君芳杜草,為植建章臺。” “芳杜草”當指杜若,是一種香草,常出現于前人詩詞中,如屈原 《九歌·湘君》: “采芳洲兮杜若,將以遺兮下女。”“建章” 泛指宮闕,即朝廷所在地。詩人在這里有兩層意思,一是朋友相別,贈芳草以留念,希望這位遠去的朋友見杜若如見我,時時能把我想念; 二是希望朋友做官后能想到我尚貶官在外,如有機會當提攜一把,使我也能如社若草那樣置身于建章臺上。詩人自被貶后,心情郁悶,返回朝廷的心情是很強烈的。
此詩語言質樸,結構謹嚴。尤其是環境的烘托對表現友人間的離別起到很好的渲染作用。全詩感情真摯、動人,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新唐書》本傳說他“既謫岳州,而詩益凄婉,人謂得江山助云”。可謂深得張說詩風之三昧。
注釋
①岳州:今湖南岳陽縣。潭州:今湖南長沙市。②芳杜草: 當指杜若,又名杜蘅、杜蓮,葉廣披作針形,味辛香。③建章: 漢宮名,故址在今陜西長安縣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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