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漢卿·[中呂] 普天樂

關漢卿

酬和情詩

寶宇凈無塵，寶月圓如鏡。風生翠袖，花落閑庭。五言詩句語清，兩下里為媒證。遇著風流知音性，惺惺的偏惜惺惺。若得來心肝兒敬重，眼皮兒上供養，手掌兒里高擎。

【鑒賞】 張生與崔鶯鶯的愛情故事，自唐元稹傳奇小說《鶯鶯傳》 以來，一直為歷代文人所傳誦。其中最有名者即王實甫《西廂記》。關漢卿《崔張十六事》 就是以16首 [普天樂] 曲牌來敘說這個動人的故事。

故事開篇說道： 張生赴京趕考，路過蒲州，至普救寺游覽。在佛殿中張生與崔鶯鶯一見鐘情。在紅娘催促下，鶯鶯匆匆離去，回到西廂院中，空留下張生不勝惋惜。張生便以 “溫習經史” 為名，向普救寺長老租借僧舍寄讀，以求能與鶯鶯再度相會。

于是，便開始了本曲所敘說的情節。

張生寄住在普救寺，與鶯鶯住處只有一墻之隔，這就為他們日后的幽會創造了條件。得知崔鶯鶯每晚必到花園內燒香禱告后，張生便預先來到太湖石畔的墻角處，尋機相會。這晚月朗風清，在夜風輕拂、花香輕飄中，鶯鶯在紅娘陪同下悄然來到花園。她在月下焚香三炷，禱告上蒼： 一愿先父亡靈早升天國，二愿年邁母親平安無事。當她舉香三祝時卻默然不語，似有無限的繁雜心緒。紅娘深知她的心事，便說道： “愿俺姐姐早尋一個姐夫!” 此話一出，本已傷感與惆悵的鶯鶯更是長嘆一聲。

此時此刻，又見此情此景，張生不由得高吟五言詩一首： “月色溶溶夜，花陰寂寂春; 為何臨皓魄，不見月中人。” 月白風清中，對春夜好景的感嘆里夾雜了幾分惆悵，幾分探尋，心中的“月中人” 在哪里?聰敏的鶯鶯果然是他的紅顏知己，遂依韻和詩一首： “蘭閨久寂寞，無事度芳春; 料得行吟者，應憐長嘆人。” 二人月下聯吟，相互“酬和情詩”，并因此心心相印，愛戀更甚。

人生得一紅顏知己，豈非至樂之事?在文人心中，“紅袖添香夜讀書” 已成為一個千年流傳的夢。這就難怪張生此時會說出 “心肝兒敬重，眼皮兒上供養，手掌兒里高擎” 這樣的癡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