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遠山橫黛蘸秋波

【原文】

老夫既戒酒不飲，遇宴集①，獨醒其旁。坐客欲得小詞②，援筆為賦。

斷送一生惟有③，破除萬事無過。遠山橫黛蘸秋波④，不飲旁人笑我。

花病等閑瘦弱，春愁無處遮攔⑤。杯行到手莫留殘，不道月斜人散⑥。

【注釋】

①宴集：指大型宴席。

②坐客：在座的客人。坐，同“座”。

③斷送：指度過。

④遠山橫黛：這里指漂亮的眉形。秋波：即眼波。這里指敬酒女子的眉眼神情。

⑤遮攔：排遣的意思。

⑥不道：不思、不想。這里指反辭，謂“何不思”。

【譯文】

我既然決心戒酒，就不會再喝了，在大型宴席上，客人們都在推杯換盞，只有我在清醒地旁觀。在座的一位客人想要我?guī)兔μ钍自~，于是我答應下來開始寫。

我的一生幾乎都被酒斷送，但是，除了喝酒之外，其他事上我也沒有犯過什么過錯。如今身旁陪酒的侍女那么美麗，倘若我不飲酒，她們可能會嘲笑我。

花兒如同生病了一般如此羸弱，春天那么多的憂愁得不到排遣。算了，既然已經(jīng)端起酒杯，就不要留著它了，喝下這杯酒，哪管什么明月高懸、人群散去呢！

【賞析】

據(jù)有關記載稱，年輕時候的黃庭堅嗜好飲酒，為人玩世不恭，他的妻子去世后，黃庭堅曾發(fā)誓再也不喝酒，改為吃素。可是，詞人被朝廷貶謫到偏遠的黔州后，他還是忍不住破戒飲酒，在這里，頗有一種“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的韻味。

接下來詞人寫道：“斷送一生惟有，破除萬事無過。”這兩句詞區(qū)別于過去的婉約派，用整齊的對仗句式將詞人的一生概括了出來。著重寫了自己除了嗜好飲酒，在其他諸多事件上并沒有犯下什么過錯，有一種出奇制勝的妙趣。

緊接著，下片中從“不飲”到“勸飲”，只是因為看見群花凋零的樣子，讓詞人仿佛看到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禁不住無限感傷起來。這愁思自己不會輕易散去，唯有美酒一杯才能獲得少許排遣，詞人進而就用這樣的借口，正大光明地喝起酒來。實際上，這里的春愁并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而是表示詞人對官場沉浮、人生坎坷的厭倦和煩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