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詞》原文與翻譯、賞析

王翰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

【注釋】 夜光杯：相傳周穆王時西胡所獻以白玉精制的酒杯，光明夜照，故稱。這里指精致的酒杯。

【詩大意】 精致的酒杯里裝滿了美酒，將士們正想開懷暢飲，樂隊奏起琵琶，催人舉杯。(干呀!喝就喝個醉!)即使醉倒在沙場上，你也不要笑;要知道，自古迄今，只要是到了疆場征戰(zhàn)，有幾個人能活著返回。

【賞析】 這首詩抒發(fā)了邊塞將士們縱酒暢飲的豪情。酒，在中國古典詩歌中，具有特殊的地位，它往往是抒情主人公人格、胸襟、氣質(zhì)的載體，也是詩人傾訴理想、抒發(fā)豪情的添加劑。這首詩可以說是一曲酒神的頌歌，透過邊塞將士務求酣飲盡醉的表象，展現(xiàn)的是葡萄美酒所激發(fā)于飲酒者的狂放不羈、一往無前的豪邁氣概和藐視死亡的精神力量。

首句“葡萄美酒夜光杯”，展示的是華筵已開，美酒既陳的場面。酒，是西域特產(chǎn)的葡萄美酒;杯，是傳說中的夜光杯。在僻遠荒寒的邊塞，艱苦動蕩的軍旅生活中，能夠有機會聚飲，已屬不易;難得的又是面對美酒寶杯，那琥珀般的酒色，香醇的酒氣，光明耀眼的杯光所誘發(fā)的力量，足以使人熱血沸騰，興奮不已。第二句 “欲飲琵琶馬上催”，緊扣首句，寫正當將士們迫不及待“欲飲”之時，樂隊奏起了琵琶，這響亮的急促的如風雨般的樂聲，像是催促他們舉杯暢飲。這個“催”字，有力地傳達出琵琶聲助人酒興的作用，烘托出一片熱烈的氣氛。有人解釋“催”是催出發(fā)，但和下句 “醉臥沙場”云云，難以綰合。有人說催盡管催，飲還是照飲，這也和軍旅生活特點不大相符，將士們不可能因為貪杯而置軍令于不顧。“馬上”二字，初看確乎是容易使人聯(lián)想到“出發(fā)”，其實這是借用西域胡人騎在馬上彈奏琵琶的習慣，正如首句“葡萄美酒夜光杯”一概用西域特產(chǎn)的酒名和杯名一樣，都是為了渲染西北邊塞的地方風情。

最后兩句是全篇警策。酒宴進入高潮，將士們的酒興和豪情也達到頂點。大家都想一醉方休，于是座中就有人喊出了別人想說而沒有說出的話：“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這是一種特定的只有軍人才有的勸酒語言，它顯然是拿醉臥沙場與戰(zhàn)死沙場來進行比較：既然大家都認識到戰(zhàn)爭的殘酷性，一旦身臨疆場，早已在思想上作好了隨時為國捐軀的準備;那么，今日難得有這次歡樂的聚飲，就是喝醉了，乃至醉倒在沙場上，又有什么關系呢?這種膽量、豪氣、狂熱，確實是已把個人的生死置之度外的。今天，將士們還在舉杯痛飲，明天，他們或許就要去沖鋒陷陣;今天，他們醉倒在沙場，明天，他們或許就要犧牲在戰(zhàn)場。對于這些在酒宴上豪飲的將士的行為，人們是能夠理解的，這首詩之所以引人激賞，千百年來傳誦不衰，正在于它喚起了讀者內(nèi)心的理解與共鳴。所謂“自古英雄美酒長相隨”，在這首詩歡快跳宕的旋律中，正蕩漾著一股英雄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