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出門行》原文|翻譯|注釋|賞析
[唐]元稹
兄弟同出門,同行不同志。凄凄分歧路,各各營所為。兄上荊山巔,翻石辨虹氣。弟沈滄海底,偷珠待龍睡。出門不數年,同歸亦同遂。俱用私所珍,升沈自茲異。獻珠龍王宮,值龍覓珠次。但喜復得珠,不求珠所自。酬客雙龍女,授客六龍轡。遣充行雨神,雨澤隨客意。雩夏鐘鼓繁,萗秩玉帛積。彩色畫廊廟,僮奴被珠翠。驥騄千萬雙,鴛鴦七十二。言者禾稼枯,無人敢輕議。其兄因獻璞,再刖不履地。門戶親戚疏,匡床妻妾棄。銘心有所待,視足無所愧。持璞自枕頭,淚痕雙血漬。一朝龍醒寤,本問偷珠事。因知行雨偏,妻子五刑備。仁兄捧尸哭,勢友掉頭諱。喪車黔首葬, 吊客青蠅至。楚有望氣人,王前忽長跪。賀王得貴寶,不遠王所蒞。求之果如言,剖則浮筠膩。白珩無顏色,垂棘有瑕累。在楚裂地封,入趙連城貴。秦遣李斯書,書為傳國瑞。秦亡漢、魏傳,傳者得神器。卞和名永永,與寶不相墜。勸爾出門行,行難莫行易。易得還易失,難同亦難離。善賈識貪廉,良田無植稚。磨劍莫磨錐,磨錐成小利。
《出門行》,宋·郭茂倩《樂府詩集》歸入《雜曲歌辭》。本篇是元稹以樂府古題創作的新詩。詩篇通過一個投機者和一個實干家的不同遭遇,勸告人們在生活中不要投機取巧,僥幸一時,而是應該踏實苦干,即便一時不為人理解而蒙受冤屈,最終還是會得到社會承認的。
這首古題樂府,沒有按傳統的題材去寫出門離別,卻敷演兩則寓言故事,進行巧妙的虛構。一則為《韓非子·和氏》的“和氏之璧”,一則為《莊子·列御寇》的“驪龍之珠”。詩人將這兩則毫無聯系的故事,有機地組合在一起,塑造了兩個追求目標截然不同的形象。哥哥為人忠厚誠實,勇于實踐,敢于堅持真理。他攀登荊山之巔,去采掘玉石,好不容易得到包有美玉的玉璞,又因獻璞而遭刖刑。“門戶親戚疏,匡床妻妾棄”,在這逆境之中,他仍銘心持璞,不自反悔,以待識者。他的愿望也沒落空,終于得遇知音,獲國寶美玉,其人生價值得到認可,他的名子也與寶玉世代相傳。弟弟與哥哥不同,他善于投機取巧,是個僥幸求逞之人。他冒險入海,伺龍睡之機,偷得寶珠。然后又在驪龍尋找寶珠急于得珠之際,去獻上所竊之珠,騙得行雨之權。他一旦得志,大權在握,就順我者昌,逆我者亡,打擊報復,巧取豪奪,魚肉百姓。可是投機行騙者,只能僥幸一時,最終是沒有好下場的。終于事情敗露,落得個首身異處,妻子受刑。
這首詩在藝術技巧上還有一大特色,它運用交錯對比的手法,塑造了兄弟二人截然相反的富有典型意義的形象。詩先總述兄弟二人雖同時出門謀生,但由于志向不同,追求各異,結果也相反。然后一段寫弟,一段寫兄,再一段寫弟,一段寫兄,互相交替地敘述事情發展和結果,自然形成一種對比。這種對比,雖說是客觀敘述,只在擺事實,并未下褒貶的判斷,但藝術效果卻十分強烈。它可以讓讀者情不自禁地隨著詩的情節變化去比較,去判斷,自行去獲得正確的認識。如此,詩人諷諭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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