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張問陶
人語夢頻驚, 轅鈴動曉征。
飛沙沉露氣, 殘月帶雞聲。
客路逾千里, 歸心折五更。
回憐江上宅, 星漢近平明。
本詩寫于乾隆四十九年(1784),時作者于漢陽入都,即景抒情,感情真切。
這是一首五律,從“人語夢頻驚,轅鈴動曉征”寫起。因為旅途勞頓,睡思不穩,大約還記掛著早行出發,所以常常從夢境中驚醒。心理活動,寫得異常的細膩。全詩扣住“曉征”這一時空特點,詩中所展現的境界是寧靜的黎明:車馬不喧,所以能清晰地聽到轅鈴;塵土不揚,是因為飛沙沾著露氣。此外,詩人耳聞目見的“殘月”、“雞聲”,也都是當時真切的描述。接著詩從外部的即目所見,寫到此時的內心活動,特別是一個離鄉背井的人必然會有的思鄉之情,隨著車馬前行,離鄉愈遠而更為深沉。“客路逾千里,歸心折五更”是一組對仗句,車往前行,卻離鄉愈遠,鄉思更深,生動真實地表現了詩人這時的矛盾心情。尾聯的結語也是寫景,但和詩的審美心理產生交錯。在“回憐江上宅,星漢近平明”中,有一個回首依戀地再望出發之地的動作,照應了上句的歸思心情,但什么也沒有看到,只見到破曉前的滿天繁星。人去景遠,詩人是在車馬前行途中寫景,所以境象逐漸廓大,但也逐漸模糊,帶給讀者的是一種由近及遠的動感。
作者寫這首詩很注意斟字酌句,如“轅鈴”與“曉征”,用動詞“動”來聯結,不僅表現了在萬籟俱寂中的動感和音響,并且還含有催促的含義,點活了整個詩的境界。“飛沙”和“露氣”,通過詩人敏銳的感覺,用“沉”來表現它們的關系,令人感到此時空氣的清新。尤其是“殘月”和“雞聲”,這兩種本無關系的事物,前者是視角所見,后者是聽覺的反應,但作者用擬人化的“帶”聯結起來,是因為詩人抓住了它們之間的聯結點——黎明的象征。“殘月”本無生命,卻帶動了雄雞報曉,喚醒大地的蘇醒。這些不同的意象,經作者巧妙的組合,成為一幅靈動的畫面,呈現出它的時空感和生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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