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薛道衡
入春才七日, 離家已二年。
人歸落雁后, 思發在花前。
〔人日〕農歷正月初七。舊傳正月初一為雞日,初二為狗日,初三為豬日,初四為羊日,初五為牛日,初六為馬日,初七為人日。〔二年〕在客中過年,由舊歲進入新歲,占了兩個年頭。〔人歸落雁后〕作者估計自己北返要落在北飛的大雁之后。〔思發在花前〕歸思在花開之前已經發動。
這首詩短短二十個字,看似平淡無奇,但抒發思歸的深情卻很動人。
相傳此詩是在隋朝做官的薛道衡出使南朝陳國時在江南所作。陳國的人看了前兩句,說:“這是什么話?誰說他會做詩呢?”及至看完了后兩句,又說:“到底名不虛傳。”那么這首詩何以動人呢?妙就妙在詩人處處運用對比,把極普通的生活現象集中起來,高度濃縮地抒發了思歸的急切心情。
前兩句,說自己來到南方,時間已經太久。從詩中可以看出,薛道衡是上一年年末來到南方的。他在客居生活中過了“春節”,進入了第二年。到了“人日”,入春不過才七天,不能算長。但從舊年到新春,已經跨了兩個年頭,因而可以說“離家已二年”。“二年”既是客觀事實,又是主觀感受。七天與二年形成對比,七、八天不算長,但二年不能不說為時已久。詩人身處異鄉,客中度歲,思家之情就在這默默的計算與對比之中暗露出來。一個“已”字寄寓了多少惆悵!
后二句說春花未萌發之時,思歸之念已經發動。這里又用了對比,即以歸落在雁后、思生于花前對比。詩人清醒地估計到,不可能很快回去,但只愿落在春來即行北歸的大雁之后,不肯把時間設想得再晚一些了,由此可見思歸之心切。按說,在雁歸之后就動身,是夠早的了,但思歸之心產生得更早,在春花開放之前已經發動了。說得具體點,即新年剛過,正月初七“人日”這一天就思歸了。真是一個比一個早。按人的內心的活動規律,應該是:春花開放之前歸心已動,估計動身的時間會在大雁之后。現在采取先說雁、后說花的次序,不僅是押韻的需要,更是為了突出心情之急切。
這兩聯之間也有緊密的聯系。它們有內心活動的因果關系:如果沒有前兩句對于離家已久的悵恨,就不會產生思歸急切的心情。它們還有內心活動的表層與深層的推進關系:前一聯只是計算時日,內心活動還不明朗,后一聯向前躍進一大步,把內心深處復雜的活動一下子展現出來。前后呼應,使全篇凝聚在“思歸”這個中心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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