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歐陽修
候館梅殘,溪橋柳細,草薰風暖搖征轡。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
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樓高莫近危欄倚。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這是一首寫離情的詞。在一個風和日暖的春天里,征人離別了自己的戀人,出發(fā)了。開頭三句“候館梅殘,溪橋柳細,草薰風暖搖征轡”就是說的這個意思。春色是如此的美麗:旅舍里的梅花剛剛殘落,溪上小橋邊的柳葉已經(jīng)長出細細的葉片,在“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春草的香氣中,在暖洋洋的春風里,征人上路了,他騎著馬兒,搖著手里的馬韁繩。這幾句給我們描摹了春天特有的景色。經(jīng)過一冬天的嚴寒,這時萬物萌生,萬象更新,自然界充滿了活力,正是人們春游或遠行的大好時光! 可是詩中的主人公并不覺得高興,而只覺得春色惱人,這是因為他要和自己的戀人離別了啊!一切再美好的事物,他都漠然置之,甚至春水迢迢,他都覺得和自己無窮的哀愁聯(lián)系在一起了! 所以說:“離愁漸遠漸無窮,迢迢不斷如春水”。他的離愁,是隨著征程的漸遠而更深的,不是別的什么新奇的東西可以沖淡的,也不是隨著時光的推移而可以遺忘的,足見他和戀人感情之深!
如果說詞的上片從遠行人著筆來寫的話,那末,詞的下片就從閨中人的角度來寫了。閨中人因為征人的離去,也傷心已極,因而柔腸寸寸而斷,粉淚盈盈而流。白居易《琵琶行》“夢啼妝淚紅闌干”,寫的是女子夢中流淚,這里卻不是在夢中,而是在現(xiàn)實里。單從這二句,我們也可以看出閨中人對征人的感情之深了。但作者覺得這樣描寫還太一般化了,于是告誡閨中人:樓高莫近危欄倚!——為了要目送自己的戀人,她爬上了高樓。上高樓,倚危欄,遠望自己的戀人這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我們要注意“莫近”兩字。為什么不要靠近?因為那也是枉然的,行人總是要走出你的視線之外的,那樣做,只能是更增加痛苦而已。瞧:在那平曠的草地的盡頭是隱隱約約的春天的山頭,啊,遠行人還要在春山的那一邊!看不見戀人,只能更增加幾行“粉淚”而已!
整首詞以寫柔情見勝。一對古代戀人的形象,他們互相思慕而又不得不分離的哀愁,活脫脫地出現(xiàn)在我們的眼前。詞中以春水比愁,以春山喻遠,不僅比喻貼切,而且和人物的心情相吻合,所以收到了較好的藝術(shù)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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