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兩宋詞·陸游·破陣子》陸 游
陸 游
仕至千鐘良易①,年過七十常稀②。眼底榮華元是夢,身后聲名不自知③。營營端為誰。幸有旗亭沽酒④,何妨繭紙題詩⑤。幽谷云蘿朝采藥,靜院軒窗夕對棋。不歸真個癡。
注釋 ①千鐘:言多。《左傳·昭公三年》:“釜十則鐘。”注:“(一鐘)六斛四斗。”②年過句:唐杜甫《曲江》:“人生七十古來稀。”③“身后”句:《晉書·張翰傳》:“或謂之曰:‘卿乃可縱適一時,獨不為身后名邪?’答曰:‘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時一杯酒。’時人貴其曠達。”④旗亭:《文選》張衡《西京賦》:“旗亭五重。”薛綜注:“旗亭,市樓也。”⑤繭紙:唐張彥遠《法書要錄》卷三引唐何延之《蘭亭記》:“用蠶繭紙,鼠須筆。”
鑒賞 陸游文筆多沉郁蒼涼,有老杜遺風,而這首詞看似清新俏皮,其實暗里涌動的仍是一腔熱血無法報國的悲憤。整首詞采用反語的手法,語言樸素,深含哲理。
上闋開句即用對比手法。一個“良易”,一個“常稀”,形象說明富貴利祿皆身外之物,自己的身體才是最珍貴的。此時詞人已經年過花甲,人生大半都已經歷,想到少年時豪氣一身,躊躇滿志,一心要抗擊金人為國家建功立業,卻遭受奸邪排擠,遭遇坎坷,報國之志無法實現。歲月悠悠,轉眼已經兩鬢蒼蒼,心雖壯但人已老,只剩下晚年時光。詞人經歷豐富,已經明了人生無常,于是“眼底榮華元是夢”。而人的評價要等他死后才會公正,所謂“蓋棺定論”,故“身后聲名不自知”。詞人為抗金奔走呼號,朝廷卻一味乞降逃跑,“營營端為誰”強烈地控訴了賣國求榮的奸臣,表達了痛心疾首的感情。
下闋描寫了歸隱生活的情趣,進一步渲染詞人的絕望心情。“幸有”一句言詞人只能借酒消愁,然而這樣,只能是“愁更愁”。“何妨”一句看似是寫詩以娛情,實則是“詩言志”,抒發自己一腔熱血、殺敵報國的雄心壯志和遭受排擠、理想無法實現的痛苦與孤獨。“幽谷”“靜院”兩句表面上描寫歸隱生活的情趣,實則是詞人的無奈之舉。“不為良相,即為良醫”,如果不能為國家治病,不如在幽谷中采藥為人治病;下棋是智力的廝殺,不能在戰場上殺敵報國,可以在棋盤上分個高下勝負。“幸有”至“靜院”四句對仗工整,含意深刻。然而終究不能救國,詞人之奮斗終生的壯志無法實現,已近絕望,只得歸去。下闋末句“不歸真個癡”與上闋末句相對,兩句都接近白話,看似與整篇詞作不合,其實是詞人特意所謂,就在這樸素的言語中,飽含著沉重的痛苦和憤懣。(張力)
醉儒圖 【清】 黃鼎 廣東省博物館藏
集評 清·李調元:“此不但句醒,且喚醒世間多少人。”(《雨村詞話》卷二)
鏈接 宋代的造紙業。宋代雕版印刷業興盛,各種文化事業蓬勃發展,紙需求量的大幅增長,促進了將植物纖維加工處理、制成適于各種用途的平滑薄頁紙工藝的長足進步;再加上皮、草、竹、藤及其混合物的造紙原料有可靠的來源保證,各地遂紛紛興辦造紙作坊,出現了臨安、婺州、溫州、衢州、富陽、紹興、建康、蘇州、歙州、池州、宣州、潭州、成都、建寧等造紙中心。
以竹為原料的竹紙大量生產,表明技術上由利用木本植物的韌皮,發展到利用整個莖干,使造紙業進入新紀元。用水碓打漿細化纖維,提高了紙漿的濃度;用楊柳藤、黃蜀葵等浸泡液作為紙藥,增強了紙漿勻度,用細密竹簾撈取紙漿,使紙質細密勻稱。四川在用水力搗漿時,還能注意到水中雜質對紙質的不良影響。用大薰籠周而焙烤,代替上墻日曬,制成長五丈的整幅大紙,且紙面勻薄如一。具有薄、軟、輕、韌、細等各種特性的紙張,再經加粉、施蠟、染色、砑光等加工,種類更其繁多,質量更為上乘。如“澄心堂紙”,細薄光滑,厚僅0.05毫米,為一般紙張的一半。在宋代,紙的用途也更為廣泛,除用作書寫、印刷,還用于包裝、裝飾、制幣,甚至裁制衣帽帳被與盔甲。這一切使文人注意紙的知識而出現了不少有關紙的專著,著名的有米芾的《評紙帖》、蘇易簡的《文房四譜·紙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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