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喜遷鶯 真宗幸澶淵》

邊城寒早。恣驕虜，遠牧甘泉豐草。^②鐵馬嘶風(fēng)，氈裘凌雪，坐使一方云擾。^③廟堂折沖無策，欲幸坤維江表。^④叱群議，賴寇公力挽，親行天討。^⑤ 縹緲。鑾輅動，霓旌龍旆，遙指澶淵道。^⑥日照金戈，云隨黃傘，徑渡大河清曉。^⑦六軍萬姓呼舞，箭發(fā)狄酋難保。^⑧虜情詟，誓書來，從此年年修好。^⑨

【注釋】 ①真宗：宋真宗趙恒(968—1022)，997—1022年在位。幸：皇帝親臨。澶(chan蟬)淵：澶淵郡，即澶州的別名，今河南濮陽一帶。按《宋史》真宗紀(jì)及寇準(zhǔn)傳，景德元年(1004)，遼國蕭太后與圣宗親率大軍深入宋境。真宗勉強聽從宰相寇準(zhǔn)之議，親往澶州督師。宋軍見帝渡黃河，士氣大振，于澶城下與遼軍激戰(zhàn)，斬獲甚多，后又射殺遼大將蕭撻覽。遼人見取勝無望，乃請和，雙方遂訂立“澶淵之盟”。此詞即詠其事。②恣(zi自)：放肆。甘泉：漢宮名，故址在今陜西淳化西北甘泉山。漢文帝十四年(前166)，匈奴十四萬騎深入漢境，前哨騎兵曾至甘泉。此處用喻遼人入侵。③鐵馬嘶風(fēng)：語本唐趙嘏《寄盧中丞》詩：“路橫秋色馬嘶風(fēng)。”又宋時彥《青門飲》詞：“胡馬嘶風(fēng)。”鐵馬，披有鐵甲的戰(zhàn)馬。嘶(si斯)，馬鳴。氈裘：北方少數(shù)民族的衣服，毛氈所制。凌雪：冒雪。坐使：致使。云攏：紛亂如云。④廟堂折沖：語本《呂氏春秋·召類》：“夫修之于廟堂之上而折沖乎千里之外者，其司城子罕之謂乎?”廟堂，朝廷。折沖，使敵軍的戰(zhàn)車后撤，即退敵之意。沖，一種戰(zhàn)車。坤維：西南方。《易·坤卦》為西南之卦，故稱。江表：江南。表，外。自中原觀之，江南地區(qū)在長江之外。⑤賴：幸虧、靠。寇公：寇準(zhǔn)(961—1023)，字平仲。真宗朝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宰相)。力挽：竭力挽回。親行天討：語本《后漢書·光武帝紀(jì)》：“遞行天討。”行，從事。天討，正義的征戰(zhàn)。據(jù)《宋史·寇準(zhǔn)傳》，遼人進犯，朝廷無計退敵。參知政事王欽若為江南人，請帝駕幸東南方的金陵(今南京);陳堯叟為蜀人，請帝駕幸西南方的成都。帝問寇準(zhǔn)，準(zhǔn)曰：“誰為陛下畫此策者，罪可誅也。”請帝御駕親征澶州，以上五句紀(jì)此事。⑥鑾(luan欒)輅(lu路)：皇帝的車駕。霓旌龍旆：飾有云霓、龍等圖案的旌旗，皇帝的儀仗之一。旌、旆(pei配)，泛稱旗幟。⑦金戈：謂禁衛(wèi)軍的精美兵器。黃傘：皇帝的黃羅傘蓋。大河：黃河。⑧六軍：周制，千五百人為一軍，天子有六軍。后用指皇家直屬部隊。萬姓：老百姓。狄酋：北方少數(shù)民族的首領(lǐng)、頭目。此指遼軍大將蕭撻覽。⑨詟 (zhe折)：恐懼。誓書：盟約文書。為表明誠意，取信于對方，文書中必起誓，故稱。《宋史·寇準(zhǔn)傳》載，真宗渡河登澶州北城門樓，遠近軍民望見御用傘蓋，踴躍歡呼。宋、遼兩軍相持十馀日，撻覽出馬督戰(zhàn)，被宋軍弩箭射中前額而死。遼人遂奉書來請和，自此雙方各保疆界，百馀年間相安無事。下片即引此。

【譯文】 北方的邊城，寒冬來得早。驕橫的遼國強盜，肆意入境侵?jǐn)_。鐵騎在朔風(fēng)中嘶叫，雪灑遼軍的戰(zhàn)袍，致使我北方地區(qū)，亂紛紛雞飛狗咬。朝廷無計退敵，欲往南方逃跑。多虧寇相國力主御駕親征，把畏敵的議論統(tǒng)統(tǒng)駁倒。車駕迤邐上路，霓旌龍旗圍繞。大軍直指澶州，哪怕關(guān)山杳杳。彩云跟著皇帝的黃傘，旭日把禁軍的金戈照耀。隊伍直渡過黃河，時間是清冷的拂曉。看見君王駕到，軍民歡呼舞蹈。遼將出馬督戰(zhàn)，箭下性命難保。敵人心驚肉跳，忙來請求和好。雙方立誓訂盟，從此互不相擾。

【總案】 宋真宗為人優(yōu)柔怯懦，其御駕親征澶淵之舉，實因宰相寇準(zhǔn)堅請力促，不得已而成行，在對遼作戰(zhàn)取得局部勝利的好形勢下，猶以許給遼人歲幣銀絹三十萬的沉重代價與之議和，本不值得稱道。然而他畢竟算是親臨過民族反侵略戰(zhàn)爭的前線，又系當(dāng)今皇上的祖輩，有一定的榜樣作用和價值，故詞人也將他捧出來謳歌一番，以對欽宗進行“正面教育”，激發(fā)他的抗金勇氣和信心。以上二篇，雖只根據(jù)有關(guān)史傳平鋪直敘，演繹而成，但剪裁得當(dāng)，詳略皆宜，形象鮮明，氣韻生動。粗糙之失，固毋庸為之諱言;而粗獷之美，亦論者所莫之能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