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黃金縷》

家在錢塘江上住。^①花落花開，不管年華度。燕子又將春色去。紗窗一陣黃昏雨。斜插犀梳云半吐。^②檀板清歌，唱徹黃金縷。^③望斷行云無去處。^④夢回明月生春浦。

【注釋】 ①錢塘江：浙江流到杭州市閘口以下的一段江面。②斜插句：語出毛熙震《浣溪沙》“象梳欹鬢月生云”。犀(xi西)梳：犀牛角制成的梳子。③檀板：檀木拍板。黃金縷：詞牌名，即《蝶戀花》。因馮延巳《蝶戀花》：“楊柳風(fēng)輕，展盡黃金縷”而得名。唱完：唱徹，唱遍。④望斷句：典出宋玉《高唐賦》：“旦為朝云，暮為行雨。朝朝暮暮，陽臺之下。”這里用“行云”代指情人。

【譯文】 妾身本在錢塘江上住。不管花落花開，隨隨便便把年華虛度。銜著花瓣的燕子又一次把春色帶去，紗窗上，飛來一陣黃昏的細(xì)雨。

黑亮亮的頭發(fā)上斜插著犀質(zhì)梳，一如半輪明月從烏云中顯露。手執(zhí)檀木板拍，唱完一曲優(yōu)美的《黃金縷》。展眼望去，看不見伊人的去處。夢醒后，只見一輪明月躍出春波溶溶的水域。

【集評】 宋·張耒：“司馬槱，陜?nèi)耍珟熚恼兑病Ｖ婆e中第，調(diào)關(guān)中第一幕官。行次里中，一日晝寢，恍惚間見一美婦人，衣裳甚古，入幌中執(zhí)版歌曰：‘家在錢塘江上住。花落花開，不管年華度。燕子又將春色去，紗窗一陣黃昏雨’。歌闋而去。槱因續(xù)成一曲：‘斜插犀梳云半吐。檀板清歌，唱徹《黃金縷》。望斷云行無去處，夢回明月在春浦。’后易杭州幕官，或云其官舍下乃蘇小墓，而槱竟卒于官。”(《柯山集》卷四十四)

明·王世貞：“吾愛司馬才仲‘燕子銜將春色去，紗窗幾陣黃梅雨。’有天然之美，令斗字者退舍”(《藝苑卮言》)。

【總案】 這首詞以記夢的形式寫一個歌妓的命運(yùn)。上片以女子自敘的口氣，寫她的住所和無憂無慮漫不經(jīng)心的早年生活;下片以詞人的口氣，正面描述她的歌舞情態(tài)以及詞人夢醒后的惆悵。迷離恍惚，凄麗動人，以致好事者們?yōu)橹綍朔N種凄艷的故事。這些故事誠不足訓(xùn)，但是透過這一現(xiàn)象，正好見出這首詞在當(dāng)時和后來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