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經《國風檜風·羔裘》原文|譯文|注釋|賞析
羔裘逍遙,狐裘以朝。①豈不爾思?勞心忉忉!②
羔裘翱翔,狐裘在堂。③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④豈不爾思?中心是悼!⑤
【注釋】 ①羔裘:朝服。逍遙:此與下章的“翱翔”均為“游逛”意。狐裘:便服。②忉忉:憂慮貌。③堂:朝堂。④曜:同“耀”,形容羔裘。⑤悼:恐懼貌。
【譯文】 你穿著羔裘朝服四處逍遙,又換上狐裘便裝前去聽朝。去國之際怎能不想到你呢?想到你真讓我憂慮難消。你穿著羔裘朝服恣意游逛,又換上狐裘便裝高坐朝堂。去國之際怎能不想到你呢?想到你真讓我內心憂傷! 那羔裘細膩油光如同脂膏,陽光之下潔白閃耀。去國之際怎能不想到你呢?想到你真讓我恐懼心跳!
【集評】 《毛詩序》:“《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國小而。君不用道,好潔其衣服,逍遙游燕,而不能自強于政治。故作是詩也?!?《十三經注疏·毛詩正義》卷七)
漢·鄭玄:“以道去其君者,三諫不從,待放于郊,得玦乃去。”(《毛詩傳箋》,《毛詩正義》卷七)
清·錢澄之:“逍遙而以羔裘,是法服為嬉游之具矣;視朝而以狐裘,是臨御為褻媟之場。先言‘逍遙’,后言‘以朝’,是以逍遙為急務,而視朝在所緩矣?!?《田間詩學》卷五)
清·馬瑞辰:“詩言‘羔裘逍遙’者,謂其以朝服燕,是好潔其衣服,逍遙游燕也。言‘狐裘以朝’者,謂其以燕服朝,以見不能自強于政治也。二者義同。”“‘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傳》曰:‘日出照曜,然后見其如膏?!鸪桨矗汗耪呷司粘鲆暢?,此詩‘羔裘’承上‘逍遙’、‘翱翔’言,則日出視朝之時,已服羔裘游燕。詩但言羔裘之鮮美,而君之不能自強于政治,正可于言外得之。”(《毛詩傳箋通釋》卷十四)
清·方玉潤:“夫國君好潔衣服,過之小者也,(大夫)何必去?即云國小而迫,正臣子相助為理之秋,更不必去。此必國勢將危,其君不知,猶以寶貨為奇,終日游宴,邊幅是修,臣下憂之,諫而不聽,夫然后去。去之而又不忍遽絕其君,乃形諸歌詠以見志也。案《國語》,鄭桓公為周司徒,問于史伯。史伯對曰:‘子男之國,虢、鄶(即“檜”)為大。虢叔恃勢,鄶仲恃險,皆有驕侈怠慢之心,加之以貪冒。君若以周難之故,寄帑與賄,不敢不許。是驕而貪,必將背君。君以成周之眾,奉辭罰罪,無不克矣?!腹珡闹?,乃東寄帑與賄,虢、鄶受焉。其后武公卒取二國地以為鄭有,詩之作正其時也。曰‘羔裘’,曰‘狐裘’,而且曰‘如膏’,‘有曜’,非徒好潔,實貪侈耳。曰‘逍遙’,曰‘翱翔’,非惟游惰,又冒昧也。此與虞公受晉璧、馬而不知其人之將襲已也又何以異?然當是時,安知其臣不有宮之奇其人者,犯顏而直諫?又安知其臣不有百里奚其人者,潔身而遠去?玩味詩詞,‘豈不爾思,中心是悼’,則百里奚輩也。唯其心戀戀故主,雖去國而猶不敢無憂國念,此詩之所以存耳?!?《詩經原始》卷八)
今·陳子展:“此詩作于鄭桓公之時,當幽王之世。至平王之世,檜即為鄭武公所滅矣。”(《詩經直解》,復旦大學出版社,1983年版)
【總案】 關于此詩主旨,前人之說備矣。子曰:“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論語·衛靈公》)檜君荒淫無道,危在旦夕,大夫諫而不聽,遂忍痛去國,賦詩言志,向其提出最后的告誡,表現了對于國勢危殆的憂患意識,不肯同流合污的高潔情志,以及眷戀故主的拳拳之心。而這,也正是中國古代許多身處季世的正直的愛國知識分子的共同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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