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詩《朱穆·與劉伯宗絕交詩》原文|譯文|注釋|賞析

北山有鴟，不潔其翼。^①飛不正向，寢不定息。

饑則木攬，飽則泥伏。^②饕餮貪污，臭腐是食。^③

填腸滿嗉，嗜欲無極。^④長鳴呼鳳，謂鳳無德。

鳳之所趣，與子異域。^⑤永從此訣，各自努力。

【注釋】 ①鴟(chi吃)：俗呼鷂鷹。②木攬：登木捉取幼鳥。泥伏：伏于泥上休息。③饕餮(tao tie滔帖去聲)：本傳說中兇殘貪食之惡獸，后常喻貪食者。④嗉：鳥類受食處。⑤趣：同“趨”，急赴。

【譯文】 北山有只鴟梟鳥，它的身體不清潔。飛翔不按正方向，棲止無定不安息。饑則登木捉幼鳥，飽則伏泥暫休息，丑惡貪污如饕餮，專門撿吃腐臭物。腸塞嗉滿意自得，貪欲成性無止極。踞傲長鳴呼鳳凰，詆誹鳳凰無高德。鳳凰騰飛薄云霄，目標各異不同趨。從此兩斷永絕訣，各奔前程自努力。

【集評】 明·胡應麟：“朱穆《絕交詩》，詞旨躁露，漢四言最下者。”(《詩藪·外編》卷一)

明·鐘惺：“描寫千古丑人，形態(tài)性情曲盡。罵得快，笑得毒，幾于《巷伯》之惡惡矣。詩之‘刺’體有極露而妙者，此類是也。”(《古詩歸》卷四)

清·陳祚明：“公叔剛介人，盡言若是。‘飛不正向’二句，‘填腸滿嗉’二句，極力形容。‘長鳴’四語，亦極奇暢。風調固自高古，但少含蓄。不惟失風雅之度，亦復非處世所宜。”(《采菽堂古詩選》卷四)

【總案】 本詩見于《后漢書》本傳注。劉伯宗本朱穆舊友，后以發(fā)達富貴而驕慢。穆性素剛正，常感時風澆薄，欲匡正之，曾作《崇厚論》。因此，深鄙劉之為人，故作詩書與之絕交，書直言責其薄于仁義，詩則用比體，借鴟刺劉，以鳳自比，以示志趣不同，只能絕交。言辭尖銳辛辣，圖形寫貌，極盡其丑;結句“各自努力”，反似對知已勸勉語，精妙深絕，故深得鐘惺賞贊。至于胡應麟氏所論，以“詞旨躁露”為下，乃是囿于儒家詩教說，認為“刺”體須“主文而譎諫”，哀而不傷，不失溫柔敦厚之旨，則未免迂執(zh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