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詩詞研究《未來期的展望與提升》

幾十年來，毛澤東詩詞研究取得的成果無疑是令人欣喜的。到現在為止，據不完全統計，各地出版的毛澤東詩詞注釋、解析性的專門著作，達幾百種之多，關于毛澤東詩詞研究的論文，公開發表的則達二千余篇。可以斷定，在當代文學的研究領域中，沒有任何一個作家的作品，能獲得這么多的評論。當然，這與毛澤東的領袖地位有很大的關系，但我們也不得不承認，毛澤東詩詞本身確實有巨大的思想與藝術魅力，僅靠詩詞就足以懾服廣大的讀者了。

然而，我們也無需諱言，建國后的毛澤東詩詞研究，在較長的時期內是存在著偏差和迷誤的。對毛澤東詩詞要么是“捧”，要么是“棒”。“捧”的具體表現是把毛澤東詩詞奉為“最高指示”，當作思想與行動的指南，以致于使多數研究文章與專著只注重其思想內容的分析，在評價時失之偏頗，即使是疵瑕之處，也不敢指出，甚至還大加恭維。另一種“棒”，即把毛澤東詩詞視為“政治詩”，不是藝術品。特別是80年代中期，一些研究者全盤否定毛澤東詩詞和他的文藝思想，說毛澤東文藝思想“過時”了，毛澤東詩詞“陳舊”了，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這些對毛澤東詩詞的錯誤態度，就導致了研究領域中的失誤，特別是藝術、美學方面的研究尤顯不足。有關的研究成果，與毛澤東詩詞本身取得的成就很不相稱。筆者認為，今后研究毛澤東詩詞，必須在堅持從詩詞本體出發的前提下，多層次、多角度地探討其思想內涵和美學風貌。應建立系統、科學的“毛詩學”，以拓展和深化未來的毛澤東詩詞研究。“毛詩學”應包括這幾個方面的內容：1.毛澤東詩詞與毛澤東思想特別是文藝思想的關系。過去，在研究毛澤東思想包括文藝思想的論著中，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往往回避毛澤東創作的詩詞，這是很不應該的。實際上，毛澤東在幾十年間創作出來的詩詞，是毛澤東思想特別是文藝思想的形象顯現，決不能輕視二者的關系，錯誤地認為詩詞創作僅是毛澤東的“雅興”，不足以折射出毛澤東的思想狀況。早在十年前，胡喬木在一次講話中就指出過：“研究毛澤東文藝思想，這個題目內容很豐富，很需要我們認真研究。我們的工作決不能限于一篇《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或加上一篇《同音樂工作者的談話》;它要包括研究毛澤東所創作的優美的詩詞和大量優美散文，研究這些作品的美學觀點和美學價值。”十年來，這方面的工作雖然取得了一些進展，但學術界對毛澤東詩詞“美學觀點和美學價值”的探討，仍沒能深入下去，今后需大力加強。2.加強資料建設，繼續發掘毛澤東的佚詩和有關背景材料。翔實的資料，是得出科學結論的前提。隨著一些佚詩的披露，傳統的看法有可能被打破或走向深化。如過去人們說毛澤東詩詞的風格是“豪放”的，只有“英雄氣”，而他寫給楊開慧的詞《賀新郎》和《虞美人》公布后，人們又不得不承認毛澤東寫詩作詞是不廢“婉約”的，也是“兒女情”極重的人。詩人毛澤東吟詩六七十年，絕不會只有現在看到的82首。特別是早期的詩作，大都沒有被發現。香港劉濟昆編的《毛澤東詩詞全集》，雖號稱“全集”，其實并不全，如毛澤東1959年作的《登北高峰有感》和《看山》兩首詩，該書就沒有收入。據悉，大陸將在一、兩年內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一部最權威的《毛澤東詩詞全集》，它的出版，將使人們看到毛澤東詩詞的全貌，促使研究工作進一步深化。3.建立縱橫交織的“比較研究”體系。在現當代社會，對于舊體詩詞的創作，沒有哪個人能與毛澤東取得的成就相比，同時也極大地超越了前人。今后，為發掘毛澤東詩詞的深刻內涵及其過人之處，必需加強“縱”與“橫”兩個方面的比較研究。縱向比較研究，是把毛澤東的詩詞同歷史上名家的同題、同體詩詞作比較，看它在內容、意境、語言等方面的“出新”之處，橫向比較研究，是把毛澤東的詩詞與同時代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如周恩來、朱德、陳毅、葉劍英等人以及郭沫若、柳亞子等詩壇巨子的詩詞作比較，探索它在氣勢、創作方法等方面的“過人”之處。在縱橫交織的坐標系中，可以更加深刻地認識毛澤東詩詞的藝術特征和美學價值。4.要更深入地探討毛澤東詩詞與傳統文化的關系。毛澤東的詩詞，用的是舊體詩詞形式，植根于中國傳統文學的土壤，吸取的是整個傳統文化的養分。因而，探討毛澤東詩詞與傳統文化的關系，不能僅僅局限于文學形式的創新、典故的運用、意境的獨到等方面，更重要的是探討傳統文化從審美品格、思維方式、藝術手法等方面對毛澤東詩詞創作產生的內在影響。讓后人從毛澤東對傳統的借鑒方面取得的經驗，得到啟示，以弘揚和光大民族傳統的優秀文化。這方面的工作如不加強，毛澤東詩詞本體的研究，就無法深入下去。5.繼續加強毛澤東詩詞的審美研究。從美學、藝術本體的角度，研究毛澤東詩詞，應成為今后深入研究的努力方向。過去，由于人們習慣于用政治標準第一、藝術標準第二的尺度去評價毛澤東的詩詞，往往重點談思想內容、時代背景及歷史意義，脫離藝術本體，這樣極容易造成研究的偏差。實際上，毛澤東詩詞首先是作為藝術品的詩詞，從中折射出來的藝術趣味、美學觀念，才表現了詩作的思想熱力，并不是政治論述、單純的史詩。隨著政治氣氛的寬松，學術研究的自由，人們思想與藝術觀念的更新，過去幾十年形成的研究定勢必然被打破，在毛澤東從神壇上走下來之后，毛澤東的詩作也必然被人們看成是藝術美的結晶，回到藝術本位。研究者們可以大膽地陳述己見，而不必像過去那樣小心翼翼，戰戰兢兢，極盡溢美之辭了。因而，對毛澤東詩詞的審美探奧，必然會在未來短時間內取得重大進展。

我們堅信，在建立了系統、科學的“毛詩學”之后，毛澤東詩詞的研究必將會有更新的開拓與提高。毛澤東詩詞的非凡成就，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將得到更為科學的評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