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歸梁①（織錦裁編寫意深）

【原詞】

織錦裁編寫意深②。字值千金③。一回披玩一愁吟④。腸成結⑤、淚盈襟。

幽歡已散前期遠⑥。無憀賴⑦、是而今⑧。密憑歸雁寄芳音⑨。恐冷落、舊時心。

【注釋】

①《燕歸梁》：詞牌名，《樂章集》注“正平調”。雙調五十字，前段四句四平韻，后段四句三平韻。

②織錦：指錦書。引用了蘇惠織回文錦寄夫事?！稌x書·列女傳》：“竇滔妻蘇氏，始平人也，名蕙，字若蘭，善屬文。滔，苻堅時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蘇氏思之，織錦為回文旋圖詩以贈滔。宛轉循環以讀之，詞甚凄惋?！焙蠓Q妻子寄給丈夫的書信為錦書。裁編：裁剪編織，這里指文章構思。寫意：表露心意。

③字值千金：《史記·呂不韋傳》：“布咸陽市門，懸千金其上，延諸侯游士賓客有能增損一字者予千金?！贝酥^情人來信之珍貴。

④披玩：即把玩，仔細玩味，翻看玩賞。

⑤腸成結：謂心中憂思郁結不解。腸，心腸，心中。

⑥前期：將來重聚的日子。

⑦無憀（liáo）賴：即“無聊”，郁悶，精神空虛。憀，同“聊”。

⑧而今：如今。

⑨密憑：頻頻托付。

【譯文】

遠方的佳人寄來書信，里面的文章構思飽含了她的濃情厚意，一字值千金。我一會兒展開細細品讀，一會兒冥思哀吟，心中悲喜交織，淚水不知不覺便落滿了衣襟。

過去幽會的歡樂已經消失，未來相逢的日子難以預測。如今無以依賴，只能多憑借南來北往、候時去來的大雁寄去佳音，恐怕冷落了過去的愛情。

【賞析】

柳永之詞多寫離別，別后期盼對方鴻雁傳書。本詞寫的是佳人來信之后，詞人又悲又喜的復雜心境。

詞上片以織錦回文詩為始，寫出了詞人收到對方來信之時的喜悅之情，“字值千金”一句可以看出詞人十分珍惜這封信，認為它字值千金，足見這封信在詞人心中的重量。接著寫詞人在讀這封信時的情況。“一回披玩一愁吟。腸成結、淚盈襟”，每次讀來都惆悵不已，心中郁結難解，淚水不知不覺地就沾濕了衣襟。不難從中了解到，這封信必然也是飽含深情，讓詞人每次讀都能為之動容。也足見寄信人與詞人感情之深厚。

下片交代了雙方的感情之路。“幽歡已散前期遠”，幽歡早已成往事，重聚卻又遙遙無期。寫出了詞人的現狀，有一種深情難寄的無奈。接下來，感情更進一步，“無憀賴”兩句寫詞人如今的百無聊賴。“密憑”一句寫詞人頻頻寄出述說愛情的書信。結拍“恐冷落、舊時心”，表明述說相思不僅是自己情感的需要，更是安慰對方，以免冷落了她舊日的一片深情。這六個字，語勢平淡，卻情深意濃。

全詞以來信開篇，以寄信收尾，圍繞著書信這一古時傳遞信息的事物，表達了自己的感情。這首詞鋪敘極為平淡，沒有太多的場景與波瀾，但是正是這份平淡更能凸顯感情的坦誠與真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