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粲《從軍行(其五)》原文|翻譯|注釋|賞析
[魏]王粲
悠悠涉荒路,靡靡我心愁。四望無煙火,但見林與丘。城郭生榛棘,蹊徑無所由。雚蒲竟廣澤,葭葦夾長流。日夕涼風發,翩翩漂吾舟。寒蟬在樹鳴,鸛鵠摩天游。客子多悲傷,淚下不可收。朝入譙郡界,曠然消人憂。雞鳴達四境,黍稷盈原疇。館宅充廛里,女士滿莊馗。自非圣賢國,誰能享斯休?詩人美樂土,雖客猶愿留。
本詩是王粲《從軍行》五首的最后一首。詩篇用對比的手法,描寫了戰亂下田野荒蕪,城郭廢棄的凄涼景象,再現了曹操的故鄉——譙郡的富庶和繁盛,歌頌了曹操的業績。
“悠悠”二句,寫詩人征途上,心思沉悶,憂心忡忡,步履遲緩,心中的愁就象腳下的路一樣連綿無盡。詩人似乎被壓得走不動了,不得不駐足而歇,放眼四顧:“四望無煙火,但見林與丘。城郭生榛棘,蹊徑無所由。雚蒲竟廣澤,葭葦夾長流。”眺望四野,見到的只有叢林和山丘,卻沒有一縷炊煙。過去相當繁盛的城郭,如今卻長滿了叢生的雜草和灌木。原來通暢的大道,如今荒廢得已經無法行走了。浩渺的水澤中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蘿藦和蒲草。江流兩岸也長滿了一望無際的蘆葦。緊接“日夕”四句,又把行軍途中目睹之悲景,集中于日暮這一特定的時刻,再加渲染,突出其悲涼之意。并由此逼出“客子多悲傷,淚下不可收”之悲情。
但是,當大軍“朝入譙郡界”后,這里繁盛富庶的景象立即滌蕩了籠罩在詩人心中的愁云。此起彼伏的雞鳴,滿山遍野的莊稼,各具特姿的住宅,熙熙攘攘的人群,構成了一副安居樂業圖。這里的繁盛富庶與征途中見到的衰竭荒涼迥然有別。因此,詩人不無感慨地唱道:“自非圣賢國,誰能享斯休?”“休”,為福樂之意。視譙郡為圣賢之國,譽譙郡為樂土之邦,并發出“雖客猶愿留”之嘆,這在王粲來說是極為罕見的。王粲早年久滯荊州時曾寫過《登樓賦》,文中曾說: “華實蔽野,黍稷盈疇。雖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明白地表示,異鄉雖美好,但畢竟不是我的故鄉,又怎么值得片刻停留呢?早年依附劉表,終究未得重用。虛度了十幾年歲月,王粲對此極度怨憤。正是這極大的懷才不遇之感,驅動了強烈的思鄉之情。歸附曹操之后,他深得賞識,坎坷的經歷,使他倍感作為一代雄才的曹操知人善任。從感情上講,王粲對曹操的知遇之恩是真誠感激的。因此,目睹譙郡——曹操的故鄉——的富庶繁盛,詩人禁不住唱起了這首頌歌。所以,樂土之譽正源自他對曹操的感恩之情。和曹操統一天下的歷史進步性聯系起來,王粲的譽美倒不必給予厚非。
本詩結構上下對稱,感情兩相對照。第一層,寫征途所見的一片荒涼衰颯之景,并由此渲染了悲愁感傷的氣氛,這才有了“客子多悲傷,淚下不可收”的涕泣。第二層,寫入譙所見的繁盛富庶,也由此渲染了欣喜愉悅的氣氛,這才有了“詩人美樂土,雖客猶愿留”的感慨。就其每一層而言,悲景與悲情、樂景與樂情,皆相互引發、相輔相成;就其前后兩層而言,景相對而情亦相反,對照鮮明,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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