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祥《南安軍》宋詩原文|譯文|注釋|賞析

梅花南北路，風雨濕征衣。^②

出嶺誰同出?歸鄉如不歸！^③

山河千古在，城郭一時非。

餓死真吾事，夢中行采薇。^④

【注釋】 ①南安軍：治所在江西大庾。祥興元年(1278)，文天祥在廣東被俘北行，次年出大庾嶺，經南安軍時寫下此詩。②梅花：大庾嶺上多梅花，故又稱梅嶺。③“不”，一作“此”。④餓死：文天祥在途中曾絕食數天，決心餓死殉國。采薇：用伯夷、叔齊不食周粟、采薇而食的故事，表明誓不投降的決心。

【譯文】 梅嶺上，梅花開遍南北道途;途中的風雨，沾濕我的征衣。當年出梅嶺時，與誰在一起?今天回故鄉，宋朝的江山千古長存，只是城郭一時面目已非。我真想餓死殉國，夢中都在學伯夷一路采薇。

【集評】 今·錢鐘書：“謝翱《晞發遺集》卷上《書文山卷后》：‘死不從公死，生如無此生’，正是用文天祥的句法。這種對仗原是唐人五律里搬弄字面的伎倆，例如貫休《懷周樸張為》：‘白發應全白，生涯作么生?’又《送僧游天谷》： ‘眼作么是眼?僧誰識此僧?’李咸用《早秋游山寺》：‘靜于諸境靜，高卻眾山高?！奶煜橄蚶w巧的句型里注入了新內容，精彩頓異?！?頸聯)“暗用杜甫的‘國破山河在’，和丁令威的‘去家千年兮今始歸，城郭猶是人民非’?！?《宋詩選注》第312頁)

今·張志岳：“作者對杜甫的詩用力甚深，其風格頗相近，即于質樸之中見深厚之性情，可以說是用血和淚寫成的作品?！?《宋詩鑒賞辭典》第1361頁)

【總案】 在中國古代，從北方向南方走，出大庾嶺(梅嶺)后仿佛就是蠻荒之地，這條路也是古代被貶官員的流放途徑，多少文人在此寫下了去國離鄉的傷心詩篇。然而此時作者身為俘囚沿著相反的方向朝著他的故鄉行走，卻有著更慘痛的亡國之恨。所謂歸鄉如不歸，暗示國已不存、何以為家之意。而梅嶺正是他這種感情的觸發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