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唐宋五代詞·王衍·醉妝詞》王 衍

王 衍

者邊走^①。那邊走。只是尋花柳^②。那邊走。者邊走。莫厭金杯酒^③。

注釋 ①者邊：這邊。②花柳：舊時指妓院或娼妓。段成式《酉陽雜俎·語資》：“某少年常結豪族為花柳之游，竟畜亡命，訪城中名姬，如蠅襲羶，無不獲者。”③厭：同“饜”，滿足。

鑒賞 五代十國時期，中原地區戰爭不斷，西蜀地處一隅，雖偶有戰爭，但相對來說平靜許多。蜀主荒淫，詞人狎客匯集，在這種情況之下，文學創作逐漸適應貴族淫逸縱樂生活的需要，追求輕艷成為普遍的風尚。史稱，前蜀后主王衍“以佞臣韓昭等為狎客，雜以婦人，以恣荒宴，或自旦至暮，繼之以燭”(《舊五代史·僭偽列傳三》)。孫光憲的《北夢瑣言》中也類似的記載，另外還提到他創作的這首《醉妝詞》，有謂：“裹小巾，其尖如錐。宮妓俱衣道衣，簪蓮花冠，施脂夾粉，名曰醉妝。”

這首詞的內容極為簡明，反映了前蜀后主王衍奢靡享樂的生活態度。通篇采用疊沓往復的結構，使蜀主王衍沉迷酒色、難以自拔的形象躍然紙上。“者邊走，那邊走”“那邊走，者邊走”的疊復，在章法上一如《詩經》民歌中“重章疊唱”的特點;在音律上自然具有一種回環疊復的韻致，讀起來音情頓挫。詞在前半部分所吟唱的“只是尋花柳”以及后半部分吟唱的“莫厭金杯酒”對舉，是將“酒”“色”分成兩端各自臚舉，字里行間流露出王衍沉湎其中的得意。“只是”，言其人生之追求除卻“酒”“色”之外，別無他求，正如他在一首《宮詞》中所寫的那樣：“月華如水浸宮殿，有酒不醉真癡人。”(《全唐詩》卷八)那么，他所“莫厭”的也不僅僅是“金杯酒”，還有“尋花柳”。這首小詞中，“只是”“莫厭”在字面上只是各領起一樣，而事實上卻是前后相綰，兼涉“酒”“色”，在作品中形成了前后的互文關系。由此也將蜀主王衍極度追求“酒”“色”之欲的荒淫無度表現得淋漓盡致。

對于王衍的荒淫奢靡，當時有一位大臣劉纂曾經寫了一篇《請禁醉妝》疏，其中有云：“下之從上，如風偃草，以仁義理法化之則為謹愿之行;以驕奢淫佚化之則為狂薄之俗。今一國之人，皆效醉妝，臣恐邦基頹然，如人之醉而不可支持也。”(《全唐文》卷八九○)然而，這一疏奏并未被采納，蜀主依然笙歌游宴不斷，前蜀政權終為后唐所滅，王衍成為亡國之君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新興的文學樣式曲子詞，作為宴樂助觴的歌詞，當然也主要是表現這樣的生活情調，王衍的這首詞作，所表現出來的重享樂消遣、追求輕艷的傾向，在他那個時代具有普遍的共性特征。(楊旭輝)

集評 俞陛云：“極寫游宴忘歸之致。自適其樂耶?意有所諷耶?音節諧婉，有古樂府遺意。”(《唐五代兩宋詞選釋》)

宮樂圖(局部) 【唐】 佚名

中國臺北故宮博物院藏

鏈接 毋昭裔與蜀中文化之發達。毋昭裔，蒲津(今山西永濟)人，生卒年不詳。據《舊五代史》卷四三記載，毋昭裔少時貧困，曾向人借讀《文選》《初學記》而不得，遂立志要為天下讀書人刻書。后蜀明德二年(935)，他在成都出任后蜀的宰相，捐出財產刻印《九經》《文選》《初學記》《白氏六帖》等書籍，極大地推動了西蜀文化、教育事業的發達。

五代時期的出版家馮道和“五代監本《九經》”。馮道(882—954)，字可道，自號“長樂老”。五代時期瀛州景城(今河北交河)人。在后唐、后晉時任宰相;契丹滅后晉，遂附契丹任太傅;后漢時任太師;后周時任太師、中書令。后唐長興三年(932)，馮道奏請唐王，依唐刻《開成石經》，并和經注合刊，開雕“九經”(《易》《書》《詩》《春秋左氏傳》《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周禮》《儀禮》和《禮記》)，全部以端楷書寫，延請能匠刊刻。前后歷時二十二年，直到后周廣順三年(953)五月最終完成。與此同時刊刻的還有唐代張參撰《五經文字》、玄度撰《九經字樣》等。馮道的這一壯舉，開創了中國歷史上大規模官刻儒家經籍的風氣，影響深遠。因整個刻書工程在國子監的主持下完成，所以史稱“五代監本《九經》”。

宋代是雕版印刷的鼎盛時期。經過唐代和五代時期的發展，雕板印刷在宋代逐漸成熟，并最終走向鼎盛。宋代雕板印書的鼎盛具體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1)、中央與地方各級政府都非常重視雕版印書;(2)、宋代刻書非常普及，出現了很多著名的刻書中心;(3)、所刻印的書籍門類齊全，內容豐富;(4)、雕板印刷刻印的書籍無論字體、紙墨，還是裝褙都非常精美。

“黃家富貴”與黃筌的《寫生珍禽圖》。黃筌是五代十國時期西蜀著名的畫家，他的畫作筆法工細、色調柔麗協調，形象準確生動，獨具一種富貴氣象。和當時另一位畫家徐熙的野逸之風迥然不同，故而在畫史上有“徐熙野逸，黃家富貴”的說法。黃筌的傳世名畫有藏于北京故宮博物院的《寫生珍禽圖》，該畫卷為絹本設色，縱41.5厘米，橫70厘米，其中共繪有各類飛禽、昆蟲、龜等20余種。畫卷的構圖沒有章法，只是將各種鳥、蟲平列其中，互不呼應，是黃筌習畫時所作的范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