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惜秋華 重九》·吳文英

吳文英

細響殘蛩，傍燈前、似說深秋懷抱。怕上翠微，傷心亂煙殘照。西湖鏡掩塵沙，翳曉影、秦鬟云擾。新鴻，喚凄涼、漸入紅萸烏帽。江上故人老，視東籬秀色，依然娟好。晚夢趁，鄰杵斷，乍將愁到。秋娘淚濕黃昏，又滿城、雨輕風小。閑了，看芙蓉、畫船多少。

從詞中的“故人老”詞語來看，這首詞是吳文英晚年的作品。

詞的上片，主要寫重陽節的凄涼之感。開頭三句，以秋夜蟲聲起興。寫秋夜的清寂，夜深人靜，燈前只聽見蟋蟀細小的叫聲。“殘”字，內涵意義豐富，既指蟋蟀的將殘，也指歲月的將殘，這個字奠定了全詞的嗟嘆遲暮的情調氣氛。翠微，本指青翠的山氣，這里指山的青翠高處。重九，本是登高的節日，詞人不愿登高，從表面上看，是不想因看見過眼煙云、黃昏夕照而沮喪，實際上是詞人怕看見國家衰亡景象而傷心。“西湖”二句，寫詞人怕游湖。這里寫千頃明鏡的西湖為風沙掩蔽。翳，遮蔽。“秦鬟云擾”，語出杜牧《阿房宮賦》： “綠云擾擾，梳曉鬟也。”這里用以指姬人的頭發。這二句是說，漫天的風沙，不僅掩蔽了西湖如鏡的湖水，而且也遮蔽了姬人照映在湖中的曉妝。詞人以此來形容姬人的離去，寫法含蓄別致。“新鴻”二句，寫詞人在重九的孤凄之感。“新鴻”，指新的一年的深秋季節又來到。此次重陽佳節，詞人雖然隨俗，戴著烏帽，佩著紅色的茱萸囊，但仍不免產生凄涼之感。詞的上片的具體描寫表明，詞人的凄涼之感，有個人生活上遭受挫折的原因，即姬人的離去，也有時代和社會的原因，即國事日非，社會動蕩。

詞的下片，寫傷老悲秋。“江上”三句，寫自己年老而姬尚年少。“故人”，這里用以指詞人自己。“東籬”，指菊花，語出陶淵明《飲酒》詩“采菊東籬下”。娟，姿態美好。這里以菊花比喻姬人。詞人不用別的花比喻姬人，而以菊花為喻，這就緊扣了深秋季節的特點。“晚夢趁”三句，寫詞人在姬去后所產生的愁緒。“秋娘”二句，寫詞人悲秋。秋娘，原指唐代李錡之妾杜秋娘，這里借指姬人。這是一個倒裝句，不是寫姬人哭泣，而是寫黃昏時分詞人為思念姬人而淚濕沾襟。“滿城”句，化用北宋潘大臨詩“滿城風雨近重陽”的意境。這里表明，詞人的淚濕，不單純是憶姬，而且也是悲秋。“閑了”二句，寫西湖上游客的閑情逸志。芙蓉，這里指秋天的木芙蓉。結尾寫西湖上悠閑的游客并不像詞人那樣悲秋，乘畫船看秋花的人多著呢!

吳文英的這首詞，是抒寫重陽節深秋懷抱，主要表現了悲秋傷老的感情，同時也帶有感時哀世的感情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