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江神子 初至休寧冬夜作》·葛勝仲

葛勝仲

昏昏雪意慘云容，獵霜風，歲將窮。流落天涯，憔悴一衰翁。清夜小窗圍獸火，傾酒綠，借顏紅。官梅疏艷小壺中，暗香濃，玉玲瓏。對景忽驚，身在大江東。上國故人誰念我，晴嶂遠，暮云重。

這首詞寫出年老的詞人于雪意昏昏、霜風獵獵的冬夜，傾酒自酌，悲嘆身在異鄉，思念京都故人的情景。全詞一氣呵成，環境、氛圍、人物、行動、思緒、情態……全部躍于紙上，使人有身臨其境、若睹其容之感。

首三句寫歲暮欲雪的環境氣氛：凍云黯黯，雪意沉沉，冬日的夜晚更顯得昏暗陰慘;加之霜風獵獵地吹打窗欞，更令人難耐歲暮的寒冷。“清夜小窗圍獸火”三句是這幅冬夜衰翁圖的繼續描繪，可謂細部描寫。為了抵御雪夜的清寒和羈旅的孤獨，詞人獨自蜷縮在小窗下的獸火(帶有獸籠蓋的火盆)前自斟自飲，借酒澆愁，使衰顏上略略增加一點微醉的酡紅。

下片“官梅疏艷小壺中”一語極為精絕，短短七個字包含了極其豐富的意蘊，一個“官”字點出身在官衙齋內，表明詞人仍在宦途之中;一個“疏”字寫出梅花的獨特風韻，有林逋“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詩句可以為證。而“艷”字不特寫出了梅花的美麗和鮮明，而且與暗香彼此呼應。最后三句是由“身在大江東”自然引發出來的感慨。由于感覺到自己身在江東，便自然想到剛剛離開的京城(“上國”指國都)，由京城而想到故人，這是順理成章的必然的心理邏輯。“誰念我”三字表達了詞人心緒的悲涼：人情冷暖，世態炎涼，故人之中想念我這個遠謫他鄉的人恐怕不會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