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賀新郎 同父見和、再用韻答之》·辛棄疾
辛棄疾
老大那堪說。似而今、元龍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來高歌飲,驚散樓頭飛雪。笑富貴、千鈞如發。硬語盤空誰來聽?記當時、只有西窗月。重進酒,換鳴瑟。事無兩樣人心別。問渠依:神州畢竟,幾番離合?汗血鹽車無人顧,千里空收駿骨。正目斷、關河路絕。我最憐君中宵舞,道男兒到死心如鐵。看試手,補天裂。
當辛棄疾落職閑居在上饒期間,淳熙十五年冬,陳亮(字同父)特地去訪問,逗留了十天,十分暢洽。陳亮辭別東歸,辛還戀戀不舍,悵恨久之,寫了一首《賀新郎》寄給陳亮,陳亮寫了一首答和詞,這首又是和陳亮那首和作而寫的。
詞的一開頭就洋溢著激昂的豪情。英雄坐老,壯志不酬,還有什么可以說的。元龍,三國時陳登的字,許汜說他“湖海之士,豪氣不除”。孟公,漢代陳遵的字,《漢書·游俠傳》說他“嗜酒”,每大飲,賓客滿堂。這里作者自喻與陳元龍的“豪氣不除”“臭味相投”,與陳孟公的熱情好客態度一致,也是比喻他與陳亮這次相敘的歡暢與留戀。“我病”,不只自指身體的疾病,也反映他心靈的抑郁,卻因好友同志的來到而振作起來。他們一起飲酒高唱,雄壯響亮的歌聲盤旋空際,竟然把樓頂上積壓的飛雪也驚散了。夸張的描寫,把兩人的英風壯慨、反抗精神充分表現出來了。世人看得重如千鈞的富貴,他們看來輕如毛發,一笑置之,說明他們的抱負多么宏大。可是,渾噩俗世中,又有誰是他們浩歌的知音呢?那時只有清冷的明月把斜輝投入西窗,似相慰藉。夜深了,他們重添酒飲,再調瑟弦,興致繼續高漲。
下片中,作者直接抒發了對南宋統治集團的強烈批判以及自己和陳亮的雄心壯志。人們要問:目前分裂狀態究竟要延續到什么時候,又將在什么時候恢復統一?那些統治者空說要征求人才,可是愛國志士正像讓千里馬去拉鹽車困頓不堪而沒有誰注意。“汗血”,大宛產千里馬種,流汗如血,也稱“天馬”,(《漢書·武帝紀》應劭注)。“關河路絕”,指大雪的阻路,也喻山河的分隔。“憐”,是愛的意思。“中宵舞”,是紀實,也是有出典的。《晉書·祖逖傳》:“逖與司空劉琨俱為司州主簿,情好綢繆,共被同寢。中夜,聞荒雞鳴,蹴琨覺曰:‘此非惡聲也。’因起舞。”后人常以“聞雞起舞”比喻志士的及時奮發。“補天裂”,是借用神話中女媧氏煉石補天的傳說來表示祖國的統一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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