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虞美人》

寶檀金縷鴛鴦枕，綬帶盤宮錦。^①夕陽低映小窗明，南園綠樹語鶯鶯。夢難成。玉爐香暖頻添炷，滿地飄輕絮。珠簾不卷度沉煙，庭前閑立畫秋千，艷陽天。

【注釋】 ①檀：粉紅色。綬帶：衣帶。宮錦：皇家用的織物，表示衣料之名貴。

【譯文】 粉紅色的鴛鴦枕上雕銀縷金，華美的衣帶束住華美的宮錦。夕陽似是有意，在我幽暗的小窗前光臨。南園里的綠樹上，一對兒黃鶯柔情密語，唉!我再也難以入夢見你。

玉爐香暖，我還是頻頻添香，窗外柳絮輕揚飄蕩。屋里沉煙彌漫，我卻仍是不卷起珠簾。秋千在庭前閑立如畫，唉!真辜負了這一片艷陽天。

(王 洪譯)

【集評】 明·湯顯祖：“富麗。又唐人舊曲云：‘帳中草草軍情變’，宋黃載亦云：‘楚歌聲起霸圖休’，似專為虞姬發論，二詞(毛詞另一首‘鴛鴦對浴銀塘暖’)雖芬芳襲人，何以命意迥隔?”(湯顯祖評本《花間集》卷二)

清·王士禎：“詞中佳語，多從詩出。如顧太尉‘蟬吟人靜，斜日傍，小窗明’，如毛司徒‘夕陽低映小窗明’，皆本黃奴‘夕陽如有意，偏傍小窗明。’”(《花草蒙拾》)

【總案】 物美、生活美，室內外環境美，為何“夢難成?”天氣是“艷陽天”，為什么不去玩秋千，卻關在屋子里一個勁兒焚香?這些為什么，作者沒寫明，給讀者一個懸念，盡可去自由設想。“南園綠樹語鶯”，或為“夢難成”之癥結。“滿地飄輕絮”春意闌珊，而秋千閑立，人的寂寞寡歡可知。下片的邏輯次序應為：艷陽天，滿地飄輕絮，庭前閑立畫秋千。玉爐香暖頻添注，珠簾不卷度沉煙。此詞寫春閨幽怨，非詠調名本意，湯顯祖之“何以命意迥隔”疑問不能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