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林升詩《題臨安邸》原文|注釋|譯文|翻譯|鑒賞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暖風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據清乾隆樊榭山房刊本《宋詩紀事》)
林升生平不詳,據《宋詩紀事》記載是宋孝宗淳熙時代的(1174—1189)臨安人。
北宋淪亡后,南渡君臣偏安一隅,都臨安(今浙江杭州),一方面向金人屈膝求和,稱臣納貢,一方面粉飾太平,沉緬歌舞。風景佳麗的西湖成了這班昏庸君臣的“安樂窩”。在這樣一個特定的歷史時期,詩壇上出現了不少以愛國主義為題旨的詩篇。這首題于臨安客舍的“墻頭詩”,就是當時愛國主義詩歌大潮中一朵獨具魅力的浪花。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詩的開篇,作者便以畫家的手筆勾勒出杭州湖山、樓臺的風貌: 山外有山,樓外有樓,好一派秀美繁華的風光。在宛然如畫的背景上作者憤然發問: 這彌漫全城的輕歌曼舞什么時候才能停止,這歌舞升平的日子還能延續多久?如果是在承平年月,人們在湖山、樓臺的掩映中享受輕歌曼舞,倒也無可厚非。問題在于這是一個國家和民族面臨生死存亡的年代,統治集團上上下下竟如此執迷不悟,偷生忘本,窮奢極欲、歌舞淫樂的風氣影響了全社會,這就是反常的現象了。“幾時休”是質問、感嘆,也是嘲諷、迷茫,對朝政腐敗的憤慨不滿之情和對國家命運的痛心疾首之意溢于言表。接著“暖風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二句,對沉醉不醒的昏君佞臣以及依附于他們的人給予辛辣的諷刺。春天的江南,“閨中風暖,陌上草薰”(江淹《別賦》)。文恬武嬉的“游人”,在暖風歌舞聲中一個個都被薰染得不知所以了。作者用“薰”、“醉”二字,生動地刻畫出這班醉生夢死者懶洋洋、昏昏然的情態,極為傳神而又富有韻味。讀到這兩句,令人聯想起李白《烏棲曲》中寫吳王夫差沉醉歌舞、沉溺女色的情景:“姑蘇臺上烏棲時,吳王宮里醉西施。吳歌楚舞歡未畢,青山欲銜半邊日……”白居易在《長恨歌》中寫了唐玄宗貪歡重色、政荒志怠的悲劇:“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緩歌慢舞凝絲竹,盡日君王看不足。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歷史上像這樣的國王很多,還有如風流沉耽于亡國之音《玉樹后庭花》,對隋將韓擒虎破城入宮全然不知的南朝陳后主和蜀漢亡國后遷居洛陽、樂不思蜀而偷生的劉禪等。而今,南宋君臣和前代的亡國之君毫無二致,他們樂不思汴,簡直把杭州當成汴州,心安理得地茍且偷生! 北宋淪亡之恥,父君被縛之辱以及北國山河、中原父老,統統被置之腦后了。詩的結句,一語中的,擊中了這班無恥君臣荒淫誤國的要害。北宋一味對外求和,結果有靖康之恥,以致汴京陷落。步北宋覆亡后塵的南宋小朝廷,其亡國滅身的結局不言而喻。
這首詩語言明白如話,暢朗活潑,意蘊精警含蓄,耐人回味。前半著力渲染杭州景色,景中含情,寓諷意于形象,情景渾融,看似信口吟成,實則匠心獨運。后半首以“暖風”之“薰”,“游人”之“醉”來直剖南宋統治集團丑惡的靈魂,深化了詩歌抨擊時弊的主題。與南宋統治集團沉醉不醒的麻木心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字里行間處處可感的作者清醒、明睿的憂患意識,為一個行將拉下歷史帷幕的時代悲劇作了深刻而又生動的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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