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張煌言詩《甲辰八月辭故里》原文|注釋|譯文|翻譯|鑒賞
國亡家破欲何之? 西子湖頭有我師: 日月雙懸于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慚將赤手分三席,敢為丹心借一枝。他日素車東浙路,怒濤豈必屬鴟夷!
這首詩與前篇可稱姐妹篇。前篇作于作者被執初至家鄉之際,此篇作于作者轉押杭州,敵別家鄉之時。“甲辰八月”,即清康熙三年(1664)八月。同題共有二首,本詩是其第二首,通篇著眼于即將赴杭州之意。
首句中“欲何之”三字逗啟全篇詩情詩意。第二句承前設問作答,言明去向,并揭示這一去向對于作者的意義。“有我師”三字為全詩定下了基調。中間二聯具體發揮、開掘“有我師”之意蘊,也是對“有我師”隱含的“是何師”的疑問的解答。杭州西湖之陽,南有于墓,北有岳墳。于墓之主于謙是明朝初年抗擊瓦刺(蒙古一部落)入侵,如日月雙懸于世的忠臣。岳墳之靈是岳飛,他抗擊金兵,支撐南宋半壁江山,最后壯志未酬、含冤而死。這兩人正是作者敬仰的愛國志士,是他立意效法之“師”。頸聯則以謙語表明自己決心以死殉國,與他敬仰的人物同葬于西子湖邊。作者自覺復明功業未成,空手三分西湖之地,深感有愧,然而殉國的丹心卻與昔日的英雄相同,所以愿以此在英雄的祠墓邊借取一席葬身之地。在這里,詩人又一次發揮了《被執過故里》一詩中反復表達的抗清失敗的愧和恨,以及以身相殉的決心,體現了作者的高風亮節。事實上作者是完全無愧于昔賢的。黃宗羲曾將作者與文天祥相提并論,并且認為比之文天祥,張氏“之所處為益難矣”(《有明兵部左侍郎蒼水張公墓志銘》)。是論“人皆信之”,洵為允當。作者就義后,義士朱亶生、張文嘉、朱錫九、萬斯大等即根據作者此詩之愿,葬其遺骸于西湖南屏山,遙與于墓、岳墳相望,這可以看作師“師”行動的最后結果。尾聯又以戰國伍子胥死后化濤的典故進一步強調自己的志向: 以后錢塘江的怒潮,將不只屬于伍子胥、而且還有他的靈魂推波助瀾,他將與伍子胥一同“驅水為濤”,以警動后人。
與《被執過故里》相比,由于體裁的限制,此詩較為概括。詩在藝術上以赴杭殉國的神往作為全詩構思立意的出發點和核心,也以抒情寫意為主,但與前詩稍有不同,本詩還以神思中的虛景來開拓境界,增添色彩。“日月雙懸”、“乾坤半壁”、“東浙怒濤”等語,皆氣勢磅礴,“丹心”、“素車”亦醒人眼目。這些在情和意導演之下,呈現為景語,與句句遞承、層層深入的結構相結合,形成了一瀉千里、波瀾壯闊的藝術境界,同時也有力地抒發了雄豪悲壯、昂揚慷慨的愛國激情,其風格較好地繼承了盛唐詩風的精神。由這首詩可以看出作者在創作傾向上受到明七子鼓動的學唐思潮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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