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張海鷗
天意只如此, 將軍足可傷。
忠無身報主, 冤有骨封王。
苔雨樓墻暗, 花風(fēng)廟路香。
沉思百年事, 揮淚灑斜陽。
林泳
這是一首詠嘆民族英雄岳飛生前身后事的感傷詩,,岳飛父子被害于高宗紹興十二年(1142)。二十二年后,孝宗即位,追復(fù)岳飛父子的官爵,依官禮改葬。淳熙六年(1179)又加溢號武穆,寧宗嘉泰四年(1204),又追封為鄂王。林泳是理宗朝的進士,距岳飛遇害已有一百一十多年了。南宋以來朝廷主戰(zhàn)派和主和派的斗爭一直未停止過。岳飛從抗金、遇害到沉冤昭雪,整個過程都緊緊聯(lián)系著主戰(zhàn)與主和政治勢力的消長。尊岳和貶岳,成了區(qū)別抗戰(zhàn)與投降的標(biāo)志。如今金朝已亡,而蒙古的鐵騎正虎視南宋小朝廷,戰(zhàn)與降的斗爭仍是朝廷政治斗爭的焦點。在這樣民族危亡在即的歷史背景下,詩人駐足于岳王墓前,思百年痛史,挽一代忠魂,揮淚賦詩,借岳王舊事以抒憂國傷時之情。
首聯(lián)開宗明義,指出岳飛的冤獄完全是南宋最高統(tǒng)治者一手造成的。“天意”實指“君意”,“只如此”,就是只想著屈辱茍安,當(dāng)“兒皇帝”,因而制造了一個千古奇冤。“將軍足可傷”則透出敬重,惋惜和不平之意。“只”和“足”因果相聯(lián),強調(diào)譴責(zé)之重和感傷之深,這是全詩的兩種基本的感情傾向。額聯(lián)循此而展開,出句悲憤地譴責(zé),對句沉痛地控訴。盡管岳王的沉冤已得昭雪,但一代忠良畢竟已被殺害,民族心靈深處這一重大創(chuàng)傷是永遠(yuǎn)無法用“冤有骨封王”的手段來撫平的。最不該死的人被最該死的人害死,這是本民族心靈史上至沉至痛至深至切的悲哀和怨恨!林泳生當(dāng)宋王朝行將滅亡之際,眼看著朝廷黑暗腐敗,一味屈辱求和、壓抑迫害忠良,因而深感到“無身報主”的局面,不僅是岳飛父子的不幸,而且是整個民族的不幸。有多少忠臣良將都“無身報主”,含冤被害!僥幸活著的,只能更多地承受“無身報主”的悲憤。頸聯(lián)是一組象征性的對比。“苦雨”句表面是說陰云苦雨使岳廟的樓墻黯淡了,實則象征朝政黑暗,時局險惡。統(tǒng)治集團一次又一次地拋棄了岳飛救亡圖存的愛國主義精神和獨立不屈的民族氣節(jié)。然而,越是這樣,人民對岳王的敬仰、愛戴、懷念之情越深。岳王墓前,風(fēng)吹花開、廟路飄香,這里是民望所歸、人心所系,因為這里有民族之魂。英雄永遠(yuǎn)活在人民心里!他使一味投降茍安的君臣顯得更加可恥,更加卑鄙。南宋統(tǒng)治集團在中華民族歷史上扮演了民族罪人的角色。林太淵目睹這一切,思前想后,心中的滋味真是說不清道不明。尾聯(lián)“沉思百年事,揮淚灑斜陽”,將無數(shù)思前想后,悼死傷今的感慨盡付與不言之中。宋王朝百年來的喪權(quán)辱國、迫害忠良,忠良們百年來的壯志難酬、坎坷不幸,這一切是無法在一首詩中說得完的。因此,他只能沉思、揮淚,讓永恒的“斜陽”去印證這百年舊事,留待后人去評說吧!
沉痛的歷史孕育沉痛的詩。元初宋宗室詩人趙孟頫寫于亡國之后的《岳鄂王墓》詩,沉痛地指出忠良屈死,國家滅亡的原因是“南渡君臣輕社稷”。他們只顧自己的茍活和享樂,何曾真想恢復(fù)中原呢!
岳王墓默然矗立在西子湖畔,它留給后人多少感慨和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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