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州送祖三①

【原文】

相逢方一笑，相送還成泣。

祖帳已傷離②，荒城復愁入③。

天寒遠山凈，日暮長河急。

解纜君已遙④，望君猶佇立。

【注釋】

①詩題“齊州”疑為“濟州”，詩題一作河上送趙仙舟，又作淇上別趙仙舟。

②祖帳：古人習俗，出門上路前先祭路神，叫祖祭，簡稱祖；祖帳，即為祖祭時所設的帳帷，這里表示餞席。

③荒城：荒涼的城池。

④解纜：船的纜繩。

【譯文】

朋友相逢，剛剛歡聲笑語一番，轉眼間，又要送別朋友，難過地哭了。為你餞行的時候，非常傷感離別，離別之后，我還要獨自回到荒涼的城池。天氣寒冷遠處的山峰分外明凈，日暮時分長長的河流格外湍急。解開纜繩，朋友的小船越來越遠，而我久久地站在河邊，望著遠去的行船。

【賞析】

因為王維的詩歌幾經散佚，所以這首詩究竟是為誰而作尚存爭議。但這首詩大致作于開元年間，王維被外放出長安的時候。詩人身在異鄉，又與朋友離別，心中分外傷感。

與朋友相聚的時間總是短暫的，那么如何寫出這種短暫呢？詩人很巧妙地用“一笑”形容這短暫的歡聚，時間之短與相見之歡，都被簡潔又形象地寫出了。而第二句相送時的“泣”，又與“笑”形成鮮明的對比，寫出了詩人極大的心理落差。第三句“祖帳”承接上文“相送”，“傷離”承接“相泣”，第四句“復愁入”繼續敷寫“傷離”，并且將時間節點由餞別送行過渡到離別后。五、六兩句寫出一番曠遠之景，“遠山”“長河”又將行人的旅途帶入畫面之中。而“遠山凈”的“凈”字恰恰凸顯了前文“荒城”一語：山上荒涼一片，什么都沒有。“長河急”的“急”字又暗透出下文“解纜君已遙”：正因河水湍急，行船飛快地離作者遠去。河岸邊只剩下傷感的詩人，久久佇立。

這首詩選用了入聲韻。一般而言，平聲韻的聲情流轉比較和諧，而入聲韻因為入聲本身就有急促閉塞的頓挫感，所以能夠使得詩歌在聲情上表達得更為壓抑急促。入聲韻與這首詩所要表達的離別之情是非常相合的，這也顯示出王維高超的音律修養。入聲是古漢語的四聲之一，在普通話中被歸入其他聲調，不復存在，有觀點認為，金元時期受中國北方游牧民族語言影響，入聲逐漸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