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思

【原文】

客去波平檻，蟬休露滿枝。

永懷當此節[1]，倚立自移時。

北斗兼春遠，南陵寓使遲[2]。

天涯占夢數[3]，疑誤有新知[4]。

【注釋】

[1]永懷：即長想，長久思念。《詩經·周南·卷耳》：“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此節：此刻。節，一作“際”。

[2]南陵：今安徽省南陵縣，唐時屬宣州。此指作者懷客之地。寓使：指傳書的使者。寓，寄，托。

[3]占夢：占卜夢境，卜度夢的吉兇。《詩經·小雅·正月》：“召彼故老，訊之占夢。”鄭玄箋：“召之不問政事，但問占夢，不尚道德而信徵祥之甚。”數：屢次。

[4]新知：新結交的知己。語本《楚辭·九歌·少司命》：“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譯文】

你離去時水波漫平欄桿，秋蟬停止了鳴叫露水落滿枝頭。永遠想念當時美好的季節，今日重新站在檻前，時間已經自己推移，到了秋天。北斗星隔著兩個春天那樣遙遠，我在南陵送信的人姍姍來遲。遠隔天涯只能多次占卜夢境，懷疑你有了新的知己而忘記了老友。

【賞析】

此詩在可解和不可解之間，詩人因秋涼而興“思”，此“思”或指對君主遇合期待落空后的失落；或對友人離去而無音訊的失望；抑或以妻子的視角表達思念之語。籠統言之，此詩表達了一種因無法相遇而產生的思慮和思念之情。起首兩句寫“涼”，細致入微，寫出了世間失意人的普遍心理感受，熱鬧時或許可以消磨，靜時卻最是難捱。初秋已至，寒露已生，都化作了離人心上之秋。頷聯憑欄眺望，望著滔滔江水，回憶當初一起的好時節，感慨時不遂人愿，自顧自流轉，情景一體，情緒過渡自然。頸聯可稱奇句，天上星宿與地理位置，一北一南，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足可見相距之遠，恰是銀河，刻畫詩人無奈以及念而無法相見的悲傷。尾聯直抒胸臆，因不通聲訊而生疑慮，別無他法只能借助占卜，最后還是無法打消懷疑，困在自己內心的迷局中。這些復雜的、不可名狀的情感交織，皆緣于詩人的執念，而又催化了執念，悲戚的余緒不可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