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井茶送子瞻①

【原文】

人間風日不到處②，天上玉堂森寶書③。

想見東坡舊居士，揮毫百斛瀉明珠④。

我家江南摘云腴⑤，落硙霏霏雪不如⑥。

為公喚起黃州夢⑦，獨載扁舟向五湖⑧。

【注釋】

①子瞻：指蘇軾，字子瞻。

②風日：這里指風和陽光。

③玉堂：宋代時期將翰林院稱作玉堂。

④斛：古代重器，十斗為一斛。瀉明珠：這里指蘇軾賦詩作文如同明珠傾瀉而出。

⑤云腴：指茶葉。借指高山云霧生長的茶葉肥美鮮嫩。

⑥硙（wèi）：也作“碨”，即小石磨，指研制茶葉的碾具。落硙：比喻將茶葉放在石磨里磨碎。霏霏：此處指茶的粉末紛飛。雪不如：指茶的粉末潔白，雪都無法和其相比。

⑦黃州：北宋元豐年間蘇軾被貶謫的地方。

⑧五湖：太湖的別稱。

【譯文】

你所在的翰林院，是人間風吹不著、太陽曬不到的好去處，那里面書籍如林，森然羅列。

想你往日曾是寓居東坡的居士，現如今在翰林院中揮毫起草皇帝的詔令，你奮筆疾書，那字猶如斛中的明珠傾瀉而出。

從我江南的老家捎來的上好茶葉，用茶硙細細地研磨，那細細的葉片連白雪都無法與之相比。

當你喝了我送給你的茶后，會讓你想起曾在黃州時的舊夢，那就是獨自駕著一葉扁舟，在太湖之上游玩。

【賞析】

黃庭堅的這首詩作于元祐二年（1087）。雙井茶是黃庭堅故鄉分寧（今江西修水）出產的名茶。

黃庭堅的個性與蘇軾南轅北轍。黃庭堅并非政治家，也沒有太大的政治野心，平易恬退，個人得失從不會耿耿于懷。但蘇軾卻不是這樣，他要學習東漢末年因反對宦官專權而死的名士范滂，“危言危行、獨立不回”，要做“忘軀犯顏之士”。正如劉安世在《元城語錄》中說：“（東坡）在元豐則不容于元豐，人欲殺之；在元祐則雖與老先生（指司馬光）議論，亦有不合處。”蘇軾在元豐三年（1080）因“烏臺詩案”而險些喪命。黃庭堅在這首詩中很含蓄地規勸蘇軾：要吸取教訓，得意之時別忘了不愉快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