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笙歌放散人歸去）

【原文】

笙歌放散[1]人歸去，獨宿紅樓。月上云收，一半珠簾掛玉鉤。起來點檢[2]經由地，處處新愁。憑仗東流，將取離心[3]過橘洲[4]。

【題解】

《采桑子》，唐教坊曲有《楊下采桑》，詞名本此。馮延巳作有多首《采桑子》詞，皆寫男女離情。這首詞抒寫盛宴過后曲終人散的落寞。整首詞意境凄遠，情辭感傷，愁思如涌，凄涼之至。

【注釋】

[1]放散：消散；散歇。

[2]點檢：考核，查察。

[3]離心：別離之情。

[4]橘洲：長滿橘樹的小洲。

【譯文】

剛剛還是笙歌曼舞，轉瞬間，笙歌消歇，眾人散去，只剩我獨宿紅樓舞榭。將珠簾半卷，掛在玉鉤，此時云兒收起，升起一輪朗月。索性起來，細細地看那些和他共同游玩過的地方，每一處都引起我的新愁。那東流的河水喲，請將我的一顆充滿離恨的心，捎帶到那心上人所在的橘洲。

【賞析】

這首詞抒寫盛宴過后曲終人散的落寞。陳廷焯《云韶集》卷一評：“字正音雅，情味不求深而自深。”上半片以“笙歌放散人歸去”開篇，可見其著重點不在描寫晚上宴會歌舞之盛況，而在抒發音樂停止，宴會解散，人歸去之后，詞人“獨宿紅樓”的反思。

下半片首兩句“起來點檢經由地，處處新愁”，緊承上半片，寫出時間的推移，由昨夜“獨宿紅樓”，到今天早晨起來，泛舟離開紅樓。其中“點檢”二字尤足以表現作者“辭學”造詣之深。馮延巳在詞中用“點檢”二字，表明這離去不是毫不經意，而是一棹一回頭，認真考察經由之地的特殊景物，然而感受的卻是每經一處，就在心靈深處蕩起的一波新愁。最后二句：“憑仗東流，將取離心過橘洲。”寫詞人想從這愁苦中擺脫出來，然而，詞旨微幽，必得細細體味，才能領悟。“憑仗東流”，照應首句，點明“起來點檢經由地”是乘舟而行，引出新愁，但是，還要依仗它來拋下這不斷增添的苦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