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劉子翚
空嗟覆鼎誤前朝, 骨朽人間罵未銷。
夜月池臺王傅宅, 春風楊柳太師橋。
歷史的發展總是與作惡多端的統治者的個人意愿相反,他們大權在握時,為非作歹,禍國殃民,絕想不到會得到可恥的下場。他們總以為手中的權力是永恒的,因而權力越大,越加肆無忌憚,恣意妄為。然而,歷史是無情的,不管是生前還是死后,總有一天,他們會受到歷史的懲罰,遭到人民的唾罵,以至永遠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這首詩通過對北宋奸臣賊子蔡京和王黼的鞭撻,深刻揭示了這一歷史規律。
《汴京紀事》是組詩,共二十首,這里是第七首。詩由作者對歷史的感嘆寫起。首句寫得極為沉痛。覆鼎,語出《周易·鼎》:“鼎折足,覆公疏。”本喻不勝任而敗事,這里引申為奸臣誤國,招致國家覆亡的慘禍。前朝,指北宋王朝。作者寫此詩時,北宋王朝早已覆亡了,自己無力扶鼎,因而唯有空自發出深深的嘆息?!肮切嗳碎g罵未銷”,則緊承上句而來,抒發了對招致北宋覆亡的奸臣賊子的深切憎惡之情,寫出其應得的可恥下場:盡管他們早已尸骨腐爛,變成不齒于人類的糞土,但人民不饒恕他們,仍不停地對他們切齒痛罵。這又進一步深化了首句的內涵,襯托出奸臣賊子禍國殃民的罪行之重,惡德之深。但寫到這里,作者對所鞭撻的對象是何人尚未點明。于是,三、四句將筆鋒一轉,用借代的手法將奸臣賊子的姓名點了出來。王傅,即官封太傅楚國公的王黼;太師,即官封太師魯國公的蔡京。據《宋史·佞幸傳》:王黼本“才疏雋而寡學術”之小人,“然多智善佞”,巧于鉆營,為宋徽宗所寵信,爬至宰相的寶座。他率兵戍邊,卻不“保民觀釁”,而“括天下丁夫計口出算得錢六千二百萬緡,竟買空城五、六而奏凱,率百僚稱賀”,以至騙得宋徽宗樂以忘憂,不問邊事,最后釀成大禍,被稱為“六賊”之一。欽宗即位后失寵,被貶為崇信軍節度副使,在赴任路上被開封府尹派人殺死。蔡京也是徽宗寵信的奸臣,為“六賊”之首。他排斥異己,制造“黨案”,迫害大批忠臣。為討好徽宗,他派人大力搜刮民脂民膏,進獻花石綱,營造御花園,致使國力匱乏,民不聊生。欽宗即位后,亦受到貶斥,死于放逐途中。王蔡二賊生前都貪得無厭,聚天下錢財為己有。王黼“請置應奉局,自兼提領,中外名錢,皆許擅用。竭天下財力以供奉官吏,承望風旨,凡四方水土珍異之物,悉苛取于民,進帝所者不能什一,余皆入其家?!辈叹┮嗳弧K麄兝盟压蝸淼腻X財,大興土木,營造園林。其住宅皆周遭數里,高樓大閣,宏偉壯麗,風光景物,巧奪天工。他們本以為可以子子孫孫世代享受,但沒有多久,就受到應有的懲罰,落得個國人唾罵的可恥下場?!耙乖鲁嘏_王傅宅,春風楊柳太師橋”,這兩句既點出了王黼蔡京的姓名,又進一步抒發了對他們的切齒憎恨。作者意在表明,“夜月池臺”、“春風楊柳”,這些昔日供他們享樂的場所,如今成了他們禍國殃民的歷史見證,成了不斷給他們招來唾罵的誘發因素,這就把他們牢牢地釘在了歷史的恥辱柱上。
這首詩構思巧妙。開端兩句先概括寫出奸臣賊子的歷史罪惡及其可恥下場,后面兩句再點出其姓名,這如同小說中的倒敘手法,造成一種懸念,從而誘發讀者對奸臣賊子的歷史罪惡及可恥下場作出更廣泛的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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