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耒
曾作金陵爛漫游,北歸塵土變衣裘。
芰荷聲里孤舟雨,臥入江南第一州。
此詩系詩人回憶自己年輕時縱游金陵的豪放生活。寫作時間不詳,縱觀全詩語意,似應作于中年遭貶謫之后。首句中之“爛漫”,即盡情、放縱之意。“爛漫游”表示詩人心情舒暢,盡情游樂。哲宗元祐八年(1093),詩人以直龍圖閣出守潤州(今江蘇鎮江市)。潤州距金陵不遠,大約詩人此時曾去金陵游覽。第二句語出晉陸機《為顧彥先贈婦》詩: “京洛多風塵,素衣化為緇。”這句中的“塵土變衣裘”,指道路塵埃使衣裘顏色為之改變。“北歸”,即回到北方。詩人于紹圣三年(1096)落職,后來貶謫多處,大都在江北各地。故此句既實指道路上的塵埃染黑了身上衣服,又虛寫自己貶官后的遭遇和心情已非昔日之可比,完全不是“爛漫游”時的那種縱情任性的歡快氣氛了。三、四句具體寫“爛漫游”時的場景和情致,是回憶之辭。“芰荷聲里”,指菱葉荷葉在雨打風吹時所發出的聲音。“江南第一州”,乃金陵之美稱。北宋初,設有江南路,統州十四、軍六。治所在升州(即金陵);亦以升州為首州。“江南第一州”,既闡明金陵地理位置之重要,亦間接觸及金陵之繁華。而詩人在風雨聲中,悠然酣臥于孤舟之內,隨風飄流,來到這個“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謝朓《入朝曲》)這是一種多么富于詩意的優美境界,多么悠閑自在、任情適性的放浪生活! 詩人抓住了進入金陵時的這一場景,就足以令人想象出在金陵所作的“爛漫游”該是如何逍遙,如何盡興! 第三句主要是寫進入金陵時的自然氣候,但如果我們能細加玩味,詩人似乎也在暗示當時的政治氣氛,即新舊黨爭中的風風雨雨,看來也不算牽強。正是元祐八年新派官僚復起,張耒才請求外任,得以出守金陵之緊鄰潤州。而詩人除與舊黨蘇軾一貫保持較密切的關系外,對黨爭并未有多少卷入。故此詩三、四句也含蓄地表達了詩人任憑北宋政壇上的風雨反復,依然獨臥孤舟,隨風漂游,沉醉于山川勝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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