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石州慢 己酉秋吳興舟中作》·張元干

張元干

雨急云飛，驚散暮鴉，微弄涼月。誰家疏柳低迷，幾點流螢明滅。夜帆風駛。滿湖煙水蒼茫，菰蒲零亂秋聲咽。夢斷酒醒時，倚危檣清絕。心折，長庚光怒，群盜縱橫，逆胡猖獗，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兩宮何處?塞垣只隔長江，唾壺空擊悲歌缺。萬里想龍沙，泣孤臣吳越。

宋高宗建炎三年(1129)，金兵大舉南侵，江北國土，完全淪陷。張元干在逃難途中，滿懷國破家亡的悲痛，寫下了這首《石州慢》。

題目交代了寫作本詞的時間地點，可以知道上片寫的是在船上看到的秋景。開頭五句，勾畫出一幅色彩陰暗悲涼的畫面。下面作者筆鋒一轉，著力描繪暮色蒼茫中的湖上風光。“夢斷酒醒時，倚危檣清絕。” “酒”終要醒，國恥家仇無法忘卻。“清絕”寫出極端悲凄愁苦而無可奈何的心情。

下片轉入對國事的議論，并且抒發自己忠心報國、收復中原失地的抱負。“心折”繼承上片的“清絕”，極言傷心的程度。“長庚光怒”是描繪太白金星的星光出現“芒角”，借以說明作者傷心到極點而終于爆發的憤怒。“群盜縱橫，逆胡猖獗”是對當時戰亂形勢高度概括的說明。“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這兩句集中表達出全詞的中心思想。

“兩宮何處”句是對北宋滅亡的歷史悲劇的追憶。“何處”說明作者對徽、欽二帝的縈念。“塞垣只隔長江”句，寫出眼前慘痛的現狀，長江竟然變成了宋金的邊界。“唾壺空擊悲歌缺”一句，典出《世說新語·豪爽》，是說東晉王處仲(王敦)酒后便吟詠曹操《龜雖壽》詩句：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抒發自己抱負，每當此時，便用鐵如意擊唾壺，以按拍節，以致把唾壺敲出無數缺口。作者借用這個典故，意在說明自己恢復中原的“壯心不已”。“空”是“徒然”的意思，流露出了抱負不能付諸行動的悲憤情緒。

結尾兩句，“萬里想龍沙，泣孤臣吳越”，想到“萬里”之外的荒漠沙原，囚禁著北宋的“二主”，自己徒有恢復中原的抱負，根本不能實現，他終于禁不住潸然淚下，涕泗橫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