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鑒賞《沁園春·辛棄疾》將止酒、戒酒杯使勿近^①

將止酒、戒酒杯使勿近^①

杯汝來前，老子今朝，點檢形骸^②。甚長年抱渴^③，咽如焦釜，于今喜睡，氣似奔雷。汝說劉伶，古今達者，醉后何妨死便埋。渾如此，嘆汝于知己^④，真少恩哉。　　更憑歌舞為媒。算合作^⑤平居鴆毒猜。況怨無大小，生于所愛，物無美惡，過則為災。與汝成言^⑥，勿留亟退，吾力猶能肆^⑦汝杯。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則須來。

①止酒，戒酒。戒酒杯使勿近，警告酒杯不許靠近我。　　②汝，你，指酒杯。點檢形骸，檢查身體。　　③甚，說什么。抱渴，患酒渴病，常年口渴思飲。　　④渾如此，竟然如此。知己，作者自謂酒的知己。　　⑤算合作，算起來應該把你看作。　　⑥成言，說定，約定。　　⑦肆，陳列，按一定的要求擺出來。

這首詞通過擬人化的手法，成功地塑造了“杯”這樣一個喜劇形象。

上片以擬人手法描繪了主人與酒杯的問答。首句“杯汝來前”從主人盛氣凌人、怒氣沖沖的吆喝開始，以“汝”喚杯，而自稱“老子”，不免使人覺得小題大做，又很滑稽。接著詞人以夸張的手法極寫因飲酒而病的嚴重反映。“汝說”三句是酒杯對主人責問的答辯。它說酒徒就該像劉伶那樣只管有酒即醉，死后不妨埋掉了事，才算是古今達者。這里不稱“杯說”而稱“汝說”，是主人復述杯的答話，其語氣中，既驚訝于杯的冷酷無情，又似不得不承認其中有幾分道理，其實反映的是詞人對戒酒的矛盾心理。

下片表明主人戒酒的決心。以一“更”字領起，使已軟的語氣又強硬起來，給人以一弛一張之感。古人設宴飲酒大多以歌舞助興，而這種場合也最易過量傷身。同時古人又認為鴆鳥的羽毛置酒中可成毒酒。第二句接著卻說：何況怨意不論大小，常由愛極而生;事物不論何等好，過了頭就會成為災害。這就為酒杯開脫不少罪責，故而從輕發落。“吾力猶能肆汝杯”，話很嚇人，然而“勿留亟退”的處分并不重，主人戒酒的決心可知矣!杯似乎看出了這一點，亦不再辯解，只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則須來。”說得很俏皮。

這首詞以調侃寓正理，表現了隱居無所為的作者，因為苦悶而不得不借酒澆愁，又因縱酒過度傷害了身體，必須戒酒養病的矛盾心理。詞中大量采取散文句法以適應表現內容的需要，此即以文為詞。與原有調式不同，又大量熔鑄典故及經典用語，從而豐富了詞意的表現，在詞的創作上也有其獨到之處。

●沁園春，參見第401頁相關介紹。

●福州有座名山叫九仙山，因漢代何氏九兄弟在山上修道煉丹而得名。辛棄疾有一年重陽登九仙山，寫下了一首《西江月》：“貪數明朝重九，不知過了中秋，人生能得幾多愁，只有黃花依舊。萬象亭中把酒，九仙閣上扶頭，城鴉啼罷醉方休，細雨斜風時候。”這現在也成了介紹九仙山不得不提的一首詞。

失意的憂憤又常常困擾著愛國詩人，當然也是人生不得意者的寫作主題。下面李白這首詩也在言語之中透出失意，但讀來卻別有一番滋味。

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

李白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心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來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這首詩雖然只有十二句，但感情跌宕、跳躍，起落無跡，斷續無端，一氣呵成。詩人自比謝朓“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然而壯思欲飛，愁懷難排。李白抒寫的何止是自已心中的憂憤?謝朓樓加深加重了李白的憂憤，造就這名篇，不知打動多少失意者之心。“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神韻天成，繞梁不絕，讀之不忍釋卷，亦如“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詩中的名篇佳句使謝朓樓名聞遐邇，成為山水盛景的一個中心。

一詞一詩，一“戒酒”一“借酒”兩種做法，一樣情愁。“壯志難酬”的兩位大家留給后人多少精神財富。

詩中長風、秋雁、高樓等意象的組合，構成了一幅融情于境的畫面。字面上句句寫景，實際上處處都在抒情，它們所傳達出來的是傷別情懷和報效無門的怨艾，可謂“一切景語皆情語”。詩人內心的清高、傷感、焦灼、無奈被表現得淋漓盡致。

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則須來。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