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瑣窗寒 春思》

趁酒梨花，催詩柳絮，一窗春怨。^①疏疏過雨，洗盡滿階芳片。數東風、二十四番，幾番誤了西園宴。^②認小簾朱戶，不如飛去，舊巢雙燕。^③ 曾見。雙蛾淺。^④自別后，多應黛痕不展。撲蝶花陰，怕看題詩團扇。^⑤試憑他，流水寄情，溯紅不到春更遠。^⑥但無聊、病酒厭厭，夜月荼蘼院。^⑦

【注釋】 ①趁酒梨花：宋·陳景沂《全芳備狙前集》卷九：“杭州其俗釀酒趁梨花開時，熟則號梨花春。”白居易《杭州春望》詩：“青旗沽酒趁梨花。”催詩柳絮：典出《世說新語·言語》：“謝太傅寒雪日內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兄女曰：‘未若柳絮因風起。’公大笑樂。”一窗春怨：一窗落紅紛紛而下，似怨春無情。②二十四番：宋·王逵《蠡海集·氣候》：“二十四番花信風者，……自小寒至谷雨，凡四月八氣二十四候，每候五日，以一花之風信應之。”小寒是梅、山茶、水仙;大寒是瑞香、蘭花、山礬;立春是迎春、櫻桃、望春;雨水是菜花、杏花、李花;驚蟄是桃花、棠棣、薔薇;春分是海棠、梨花、木蘭;清明是桐花、麥花、柳花;谷雨是牡丹、荼蘼、棣花。西園：見后《長亭怨》(“泛孤舟”)注⑨。此指與朋友聚會游賞 ③“認小簾”三句，語本劉禹錫《烏衣巷》詩：“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舊巢雙燕”：晉傅咸《燕賦序》：“有言燕今年巢在此，明年故復來者。其將逝，剪爪識之。其后果至焉。” ④雙蛾淺：謂淡妝。⑤題詩團扇：舊稱班婕妤作《怨歌行》詩：“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飆寺炎熱。” ⑥用紅葉題詩事。見前《水龍吟·落葉》注⑥。⑦荼蘼，花名，一名木香，暮春開花。屬二十四番花信風最末一信。

【譯文】 趁著梨花盛開，趕緊買酒醉春;柳絮飛舞，紛紛催人作詩。落花飛絮依依繞窗，好似哀怨春歸無情。一陣又一陣疏落的過雨，洗盡落滿階砌的殘紅芳片。追計隨春而去的二十四番花信風，曾耽誤了多少次賞花的雅集游宴。我自嘆不如飛往小簾朱戶尋常人家的雙燕，尚能認識舊巢飛歸故里。

依然記得初識之日，佳人雙蛾淡掃，麗質天然的風姿。自從離別后，想必她多是郁郁寡歡，雙眉不展。花陰撲蝶，聊以遣愁。又怕看手中的題詩團扇更勾人傷離念遠。試借那水上落花，流水寄情于離人，恐怕順流而下的落紅尚不到離人處，春天已經去得更遠。我百無聊賴，醒后復醉，病厭厭地站在夜月下開滿荼蘼花的院落悲嘆。

【集評】 清·陳廷焯：“此詞絕似陳西麓，但骨韻過之。”(《詞則·大雅集》)

清·譚獻：“幽咽如訴。章法宕逸。得未曾有。碧山勝處獨擅。”(《譚評<詞辨>》卷一)

【總案】 此詞上片自敘春思，下片從對面設想，寫伊人春思情懷，聲口雖異，相思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