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梅花引 戲代李師明作》

花如頰，梅如葉，小時笑弄階前月。^①最盈盈，最惺惺，閑愁未識，無計定深情。^②十年空省春風面，花落花開不相見。^③要相逢，得相逢，須信靈犀，中自有心通。^④

同杯勺，同斟酌，千愁一醉都推卻。^⑤花陰邊，柳陰邊，幾回擬待，偷憐不成憐。^⑥傷春玉瘦慵梳掠，拋擲琵琶閑處著。^⑦莫猜疑，莫嫌遲，鴛鴦翡翠，終是一雙飛。

【注釋】 ①弄：玩耍。②盈盈：美好的樣子。惺惺：聰慧。③空省春風面：化用杜甫《詠懷古跡五首》中“畫圖省識春風面”句意。省，察，認識。春風面，指美麗的容貌。④“須信”二句：化用李商隱《無題》詩中“心有靈犀一點通”句意，比喻心意相通。⑤斟酌：斟酒，指飲酒。⑥擬;打算。⑦玉瘦：指身體瘦損。慵(yong)梳掠：懶得梳理頭發。著(zhuo)：放置。

【譯文】 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兩小無猜。你臉頰如花，柳眉如葉，共同在庭階前戲耍明月。我愛你容貌最嬌美，你愛我才分最聰慧，那時我倆從來就不認識什么是閑愁，也無法定情同結終身好。十年來我只有空想你春風般的面容，一年年花開花落我們無緣相見恨重重。說要相逢總能相逢，該相信心有靈犀一點通。同杯共飲重相聚，甘愿一醉把千種離愁一邊推。有幾回花蔭下柳蔭邊，我們準備相約來幽會，偷偷地愛卻不能在一起歡愛，使你心欲摧。為春去傷感得玉體消瘦也懶得梳妝，拋擲琵琶讓它閑置一隅生塵灰。你不要猜疑也不要嫌遲，鴛鴦鳥翡翠鳥，終歸是雙雙比翼飛。(湯俊峰譯)

【集評】 清·陳廷焯：“向子諲《梅花引·戲代李師明作》云(略)。此調頗不易工，古今合作，僅此一首。蓋轉韻太多，真氣必減。且轉韻處必須另換一意，方能步步引人入勝。作者多為調所窘。此作層層入妙，如轉丸珠。又如七寶樓臺，不容拆碎。此詞余錄入《閑情集》。賀方回三闋，陳其年二闋，專集古語以為詞，可稱別調。” (《白雨齋詞話》卷七)

【總案】 這首戀情詞，屬“江北舊詞”，寫于南渡之前。詞中寫一位男子與一位風流靈巧的美貌女子，自幼青梅竹馬，長大后燃起愛情的火焰，卻無緣表露，只好把愛深深埋藏在心里，欲待追求，卻又不敢大膽行動。終于弄出一段剪不斷的春愁，這正是愛情的無窮奧妙。一方面表現了主人公那種“無計定深情”、“偷憐不成憐”的愛的煩惱和嗟怨，同時也充分展示她“須信靈犀，中自有心通”、“鴛鴦翡翠、終是一處飛”的愛的執著和信念，相信這顆自由的愛心終會找回自己的所愛，而不再“傷春玉瘦”、“拋擲琵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