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汝弼
春風昨夜到榆關,故國煙花想已殘。
少婦不知歸不得,朝朝應上望夫山。
作為殘唐詩人,盧汝弼這組詩著力刻畫征人在四季中的心境和意緒,折射出戰亂時期的社會心態,但卻沒有季世詩常見的頹傷萎縮。雖仍寫邊關瑣事,卻能另辟蹊徑,不落常套。正如胡應麟所評:“語意新奇,韻格超絕”(《詩藪》)。這是四首中的第一首,寫春怨,以南北物候之異,表現征人少婦遙相思念之同。
起句先從邊地春遲入手。“春風昨夜到榆關”,征人悲喜交加。喜者,春雖姍姍畢竟已來身邊;悲者,邊關乍到之春勾人想起煙霧迷蒙、繁花似錦的故園春色,想起陽春煙花中的親人。從“已殘”二字,可知榆關故國相距甚遠,征人初感春風便起鄉情,故園煙花已殘,少婦思夫當非一日,這就為后文的“朝朝”埋下伏線。
后兩句全由征人想象而出,與王維“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杜甫“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雖有異曲同工之妙,卻轉折得不露痕跡,極其自然通脫。其中“歸不得”三字總綰全局。因為“歸不得”,征人才“想”,少婦才“望”。為何如此,是“春風不度玉門關”,還是“燕然未勒歸無計”,極有啟發性,給讀者留下聯想回味的廣闊空間?!安恢倍钟职讶艘肽欠N戰亂四起、音信隔絕的情景之中。少婦愈是不知,愈是心急如焚,愈是“朝朝應上望夫山”。望夫山包含著一個“終日望夫夫不歸,化為孤石苦相思”的動人故事,它使少婦形象充滿詩情畫意,煥發出震憾心靈的藝術魅力。由于歸不得的最終原因是戰亂未了,因而少婦望夫便暗含著盼望太平,反映出人心思定的時代情緒。也許,這正是詩人的言外之義。
此詩因春而起,分寫兩面,著一“想”字,便珠連璧合。又以“望”與“想”遙遙呼應,成功地創造出一種兩人同心,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的抒情氣氛,在短小篇什中濃蓄著多重情意。黃生《唐詩摘鈔》說它“兼王龍標邊愁、閨怨之長”,實為公允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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