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秦樓月》

樓陰缺，闌干影臥東廂月。^②東廂月，一天風露，杏花如雪。隔煙催漏金虬咽，羅幃暗淡燈花結。^③燈花結，片時春夢，江南天闊。^④

【注釋】 ①《絕妙好詞》、《歷代詩馀》本作：“憶秦娥”。②樓陰缺：陰，是說樹木成陰;缺，指房子沒有被樹木遮蔽的一面。唐張九齡《和給事中直庭簡諸公》詩：“樹搖金掌露，庭徙玉樓陰。” ③煙：霧氣。金虬(qiu求)：銅龍，古代計時的漏壺上所裝的銅制龍頭，水從龍口里流出。唐李商隱《深宮》詩：“金殿銷香閉綺籠，玉壺傳點咽銅龍。”羅幃：經軟的紗羅做的帳子，此指閨房。燈花結、舊俗相傳，結燈花表示有喜訊。④“片時春夢”二句：用岑參《春夢》詩“枕上片時春夢中，行盡江南數千里”句意。

【譯文】 樹陰掩映著樓房，月光下欄干的疏影靜臥在東廂。東廂月色的夜晚啊，夜露清涼，杏花泛著如雪的瑩光。

夜霧中傳來漏壺銅龍幽咽的滴響，燈芯結花羅帳里幽暗昏黃。燈芯結花，片刻暫眠，夢境里江南地闊天長，人在何方?

【集評】 元·陸輔之：“燈花結，片時春夢，江南天闊。”警句。(《詞旨》下)

近代·俞陛云：“上闋言室外之景，月斜花影，境極幽悄。下闋言室內之人，燈昏欹枕，夢更迷茫。善用空靈之筆，不言愁而愁隨夢遠矣。”(《唐五代兩宋詞選釋》)

【總案】 這是一首春閨懷遠詞。《石湖詞》里共有五首《秦樓月》都是寫春閨少婦懷人的，前四首以時間劃分，乃寫了一天中朝、晝、暮、夜四時，可構成一整體，作為一組詞來讀。本詞是第四首，寫的是夜間閨中人的心緒。上片寫庭院中月夜之景，以襯主人公落寞之情;下片徑用漏壺之聲、燈花之光這些感官感知的事物寫主人公因懷人而輾轉難眠的愁緒。結煞處轉筆突寫乍入夢境感受，把日有所思之情曲筆道出。而不見情人，只見江南天長水闊，其綿綿余味和開闊的意境，讀罷亦足令人悠然神馳。此雖化用前人詩句，卻更覺含蓄且意味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