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酒泉子》

空磧無邊，萬里陽關道路。^①馬蕭蕭，人去去，隴云愁。^② 香貂舊制戎衣窄，胡霜千里白。^③綺羅心，魂夢隔，上高樓。^④

【注釋】 ①磧(qi)：沙漠;沙石積成的淺灘。陽關：古關名，故址在今甘肅敦煌縣西南，因在玉門關之南，故名陽關(山南水北為陽)，與玉門關同為當時對西域的交通門戶。②隴(long)：古代泛指西北地區，主要指甘肅、以及陜西隴山一帶。③貂(diao)：哺乳動物的一類，毛皮珍貴，可制衣裘。胡：古代泛指北方和西方的少數民族。④綺羅心：指女子的心緒和感情。

【譯文】 沙漠廣袤空曠，西出陽關，道路萬里長。車轔轔來馬蕭蕭，征人腳步正匆忙。隴云密布愁斷腸。

貂皮戎衣舊又窄，胡天霜雪白皚皚。有綺羅女子思征夫，登上高樓，夢斷關山恨悠悠。

【集評】 明·湯顯祖：“三疊文之《出塞曲》，而長短句之《吊古戰場文》也。再讀不禁酸鼻。”(湯評本《花間集》卷三)

【總案】 此詞寫“邊情”。邊塞題材曾被大量寫入唐詩并形成了著名的邊塞詩派。作為社會生活的一個重要方面，它在唐五代民間詞中也得到了一定的反映，但是在此期的文人詞中卻很少見到這類作品，偶或有之，亦泛泛而寫，帶有明顯的模仿或賦詠本調的痕跡。孫光憲此詞是其中較成功的。從寫法上看，雖然仍不脫“征婦懷邊”之一般模式，但詞的上片卻用寫實的筆觸描繪了一幅怵目驚心的“西征圖”，頗有點杜甫《兵車行》的味道。湯顯祖比之為《出塞曲》和《吊古戰場文》，正道出了此詞所具有的邊塞詩文的特征。下片從征婦登高懷遠的角度來想象邊塞生活情景，感情真摯，催人淚下，湯顯祖謂有“酸鼻”之感，恐非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