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鑒賞·《謁金門》

花過雨，又是一番紅素。燕子歸來愁不語，舊巢無覓處。誰在玉樓歌舞，誰在玉關辛苦。^①若使胡塵吹得去，東風侯萬戶。^②

【注釋】 ①玉關：即玉門關，此泛指邊塞。②侯萬戶：即萬戶侯，食邑萬戶之侯。

【譯文】 百花經過春雨洗，又別是一番朱朱白白奪目絢麗。燕子歸來發愁不語，卻原來是舊巢已毀無處尋覓。

是誰在紅樓妓館征歌逐舞作樂尋歡?又是誰此時冒嚴寒執戈戟戍守邊關?如果東風能平滅胡虜掃清煙塵，它也該官封萬戶侯頭戴桂冠。

【集評】 明·陳霆：“宋理宗朝，有武人李好義者，頗善詞章。嘗見其春暮作《謁金門》云(如上)。‘玉樓歌舞’數句，語意不平，豈非當時擅國者宴樂湖山，而不恤邊功故耶?然則宋之淪亡，非一日之故矣”(《渚山堂詞話》卷二)。

現代·劉永濟：“此詞譏諷當朝者不知國恥，極為深刻。上半闋言朝局變幻，亦如紅紫繽紛，而燕覓舊巢不見，亦見宅累易新主意。下半闋以‘玉關’、‘玉樓’對比，見苦、樂之不同。南宋偏安日久，達官貴人日尋湖山之樂，故西湖當日有‘銷金窩’之稱，或又比西湖為西施，蓋言吳因西施而亡，南宋亦以西湖游樂而亡也。末二句，諷刺尤深刻，言‘胡塵’如可被東風‘吹去’，則‘東風’當封萬戶侯，以譏諷抗故之無人也。”(《唐五代兩宋詞簡析》)

【總案】 此詞張端義《貴耳集》說是衛元卿作，趙聞禮《陽春白雪》則作李好古詞，而《花草粹編》及《渚山堂詞話》認為是李好義詞，姑從后說。一首小詞被冠諸三位詞人名下，也足見其傳播之廣。唐代高適《燕歌行》曾寫道：“戰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而此詞則說當戰士在‘玉關辛苦’時，有人正在‘玉樓歌舞’，歷史的悲劇常常重演。這首詞不朽的魅力正在于它能夠引發讀者對人世社會和歷史作多角度的深層的思索和體認。作者寫的本是現實，卻無意中道破了一個歷史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