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詩《李陵錄別詩二十一首(選十一首)·有鳥西南飛》原文|譯文|注釋|賞析

有鳥西南飛，熠熠似蒼鷹。^①朝發天北隅，暮聞日南陵。^②

欲寄一言去，托之箋彩繒。^③因風附輕翼，以遺心蘊蒸。^④

鳥辭路悠長，羽翼不能勝。意欲從鳥逝，駑馬不可乘。

【注釋】 ①熠熠：鮮明貌，鳥羽在日光下閃耀。②日南：近人逯欽立在《漢詩別錄》中考證其所指是漢代交州日南郡，治所及轄境在今越南中部。③繒(zeng曾)：絲織品的總稱，古謂之帛，漢謂之繒，古人常在繒帛上寫字。④蘊(yun孕)蒸：心情郁結的樣子，這里指思念自己的人。

【譯文】 西南一只大鳥飛起，體態分明似那蒼鷹。早晨從北方天空出發，晚上在日南山岡長鳴。我想給親友一個音訊，話兒寫在彩色的絲綾。信兒付諸鳥翼飛起，帶給那苦苦思念我的親人。鳥兒借故拒絕了我，說路遠羽翼不能勝任。我真想隨鳥兒一起飛去，劣馬怎么可以騎乘?

【集評】 清·毛先舒：“偽蘇李《錄別》十首，氣露調疾，中有險峭語……或以‘有鳥西南飛’，太拘沈韻為疑，不知《天保》之第三第六章及《左傳》‘有酒如澠，有肉如陵，寡人中此，與君代興’，十蒸單用，自古已然矣。”(《詩辯坻》)

今·余冠英：“本篇是懷人的詩，作者身在北方，所思在南方，大意說要托飛鳥寄書，鳥辭不能，恨不得隨鳥同飛。表示心不忘南去，希望有所依附以實現這個愿望，但是終不可得。”(《漢魏六朝詩選》)

【總案】 奇思，奇筆，懷人之作。從“思”“別”、從時序、從地點等寫起，非大手筆，則易落俗套。此詩之起，大似《莊子》之《逍遙游》，巨筆如椽，奇峰突起：“有鳥西南飛，熠熠似蒼鷹。”然而，大鳥之怒而飛與懷人之主旨何干?詩人筆鋒一轉。言明借鳥傳信，則兩者自然粘合。不僅順理成章，且奇思出人意外。沒想到，鳥兒卻拒絕帶信，因“羽翼不能勝”。這里又發奇思!或許真是再寬大的鳥翅，也載不動這如山般沉重的相思之愁罷。李清照的《武陵春》有“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的詞句，相較之下，詞意雖近，然而一雄渾，一纖弱，風格自是不同。于此可見，詩人似不屑于作瑣瑣兒女之語，也不出淚泣愁苦之態，大筆揮灑，氣勢不凡。